杨枝——
秦友誓突然转身离开,着实让她措手不及。
这是第一次,秦友誓丢下她一个人不管了。
她看着秦友誓的背影,秦友誓不知是故意赌气还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竟然继续在街边买小吃,看起来丝毫没有失落的样子。
眼看着秦友誓就要淹没在人群里,她赶紧跟上,一股酸楚瞬间涌上心头。时隔多年,她依旧害怕被丢弃的感觉。
她也想过,要不她先回客栈去,这样像个跟屁虫一样实在没面子。可是她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灯光不甚明亮,街上人影浮动,她完全没有信心可以一个人找到客栈去。她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一条巷子里走出来的。
她马上收回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再次跟上秦友誓的脚步,但是实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起风了,路边的灯光轻轻摇曳,那些帆布做的招牌也随风传动。街上的年轻人有说有笑的,偶尔还拿着小吃嬉戏玩闹。
小酒馆里传来悠扬而动听的吉他声,流浪歌手唱出沧桑而坚韧的嗓音,路边的小摊播放着入涓涓细流般优雅的民谣,小孩子用手上的玩具敲击着有节奏的清脆声音,连风儿吹起的声音都带着笑……只有她,落魄不堪。
隐约中,那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又出现在眼前:
那个小女孩踮着小碎步小跑着,她神色慌张,眉头微蹙,紧紧地跟着前面一个举止有些不太正常的女人。
女人偶尔回过头来,满脸傻笑,双眼没有焦点,然后很快又转到其他方向去。
小女孩似乎很清楚,女人回头不是看她,只是看着周围的热闹傻乐,偶尔被哪个热闹吸引,才会停下来一小会儿。然后她才可以跟上女人的脚步。
小女孩走到女人跟前,抓住女人的手,奶声奶气叫唤:“妈妈,我们回家吧?”
女人看到小女孩,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变得疑惑,进而恐慌,然后突然很快地甩开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措手不及,往后摔了一跤,屁股疼得想哭。可是小女孩没有哭,她很快就把泪水憋了回去,因为女人又走了,她必须赶快跟上,不然随时就被丢弃了。
小女孩跟在女人身后,即使女人再次停下来,小女孩也不敢再次靠近,更不会去牵女人的手,但是小女孩的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这个疯癫的女人。周围那么热闹,有很多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和吃的,小女孩只能偷偷咽口水,连看都不能看一眼。
杨枝猛然抽回神来,赶紧找到秦友誓的身影,才发现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慌忙伸手一把抹去泪水,心想:刚才那些都不是真的!那些一定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可是疼痛为什么那么真实,就像被刻在她身上的烙印,终于等到她苏醒了记起了,便迫不及待地让她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痛。
她慌忙喝了一大口冰冻果汁,好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让自己继续追想下去。
她在心里呐喊:“别走,等等我!”可是整个人却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秦友誓对街上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左顾右看,兜兜转转,可就是不理她。
她就像个傻子,默默地当一个跟屁虫,秦友誓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她已经有些分不清楚她现在是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还是一个成年人,她只知道她现在不能单独行走,因为她已经找不到路,而且已经失去了一个成年人的判断能力。
秦友誓跑进一个戏园子里听戏,她在门外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踏入门槛。她什么都不说,也不问,直接掏出钱来,收费的小哥哥却告诉她说,前面的帅哥已经帮她买了票了。
她愣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
原来,秦友誓虽然没看她,但是一直也是有主意她的行踪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回过头来,哪怕只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呢?
进了戏园,她找到秦友誓的位置,却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在后面远些的位置关注着。
戏台上,戏子穿着美丽的华服,画作精致的妆容,款款地唱歌动人的曲子。观众席上偶尔传来一两声干脆的“好”声,她却始终不知道台上唱的是什么,她的目光,更多地关注在秦友誓的背影上。
她混混沌沌的,甚至已经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把自己搞到这样的地步,连秦友誓都受不了她了。
她觉得,她需要主动一点,上前去跟秦友誓说句什么。可是她要说句什么呢?要是秦友誓不理她,那她接下来该当如何?要是秦友誓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推开,那她接下来又当如何,是否就没有退路了?
她想着,害怕了,还没行动呢,自己就先退宿了。
款款的曲子完毕,戏台上开演了一出《穆桂英挂帅》,多么令人为之振奋的一出戏呀!可惜她无法像其他观众一样,专心看戏,高声吆喝“好”,也无法假装自己懂,然后优雅地鼓掌。
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池的背影,她觉得自己像个蝼蚁,卑微到了尘埃里,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对着背影无声地问:要是你就此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是否会直接掉进无边的黑暗里,被那头怪物吞噬?
她憋着自己想要崩溃的情绪,心想,要是林池哥哥在就好了。
可是这是个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她的林池哥哥并不在这里,也并不知道她在这里。
她不断想起那个记忆中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