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
第三天上午,秦友誓终于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她从阿叔的眼神里看到不舍。可她觉得自己是个冷漠的人,不会说些安慰人的话,也不会给别人任何盼头。她知道,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这一别,也许就不会再相见了,所以连客套话都不多说一句。
秦友誓和阿叔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好话,便接过阿叔给他们准备的桃花酒,追上杨枝的脚步。
走远之后,秦友誓问她:“你为什么连再见都不说一句呢?”
“又不会再见了,说来骗自己干嘛?”她冷冷地回答。
其实她心里是酸痛的,可是那又怎样,她见过太多的离别,离开了,真的一辈子就不会再见了。
“也许某一天,我们还会回到这里来呢?”秦友誓说。不知道他是安慰杨枝,还是安慰自己。
“也许回来了,阿叔也不再这儿了呢。”杨枝的语气略带忧伤。
虽然只是短暂相处两天,可她是真的喜欢这个阿叔呢,阿叔对他们的好,就想亲人一样,润物细无声。
只是,无论再怎么好,大家也不过是过客一场。
走到村里,她看着两侧的房屋,心里莫名觉得一阵疼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这种感觉好像变强烈了。”
“呵呵,”秦友誓不以为然,“进入山谷之前,都已经走了一趟了,不相识才怪!”
她不再说话。
也许,有的感觉,只适合懂的人,不然就放在心里,独自品味。
和来时一样,他们还是步行走去镇上搭车。
这两天在桃花居好吃好住的,她身体补充了不少能量,倒是比来时走得容易好多。
走路,转汽车,再换火车,她心情都很平静,似乎还在旅途的刺激中。直到火车开动,那一瞬间,她想起来格格不入的学校生活,想起了心心念念的林池,还想起来那耻辱的一巴掌,想起了自己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
哎,她不想面对这些。
“还闷闷不乐呢?”秦友誓开玩笑说,“是不是舍不得那片桃林呀?”
她把头撇向窗外,懒得回答。
秦友誓轻描淡写就想化解她的不开心。可是人要是那么好哄,那她也不用抑郁寡欢十几年了。
“阿叔这个人,挺好的吧?”秦友誓继续搭话。
她回头瞪着秦友誓说:“我还真没看见过,一个男人老是牵挂着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男人,而且这个不相干的人还是一个老人!”
一口气说完,她又继续看向窗外。
其实窗外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近处是正待生长的农作物,稍远处是参差不齐的居民房,再远处是苍翠的高山。她不过是恍惚地看着那些东西飞速流逝罢了。
秦友誓被她一句话怼得唉声叹气,过了好久才嘀咕了一句:“我只是觉得,他对你不错。”
“那又怎样?你想回去陪着他,给他养老送终不成?”她依旧冷言冷语。
她讨厌这样往回看,她的心已经被过去牵绊太多了,再继续多下去的话,她怕她很快扛不住。
“你……好像对阿叔总有什么成见一样!”秦友誓说,声音明显不开心了。
“不是我有成见,而是你,关心得有些过分了。”她说,“我们在这个世界生活,总会遇到很多人的,要是每个人我们都要顾及和留恋,那我们的路,还要不要走下去了?”
“可是,这位阿叔他不一样。”秦友誓突然变得有些着急起来。
“哪里不一样了?”她看向秦友誓。
秦友誓嘴巴微张,看了她几秒,欲言又止。
她忽然说:“他就是那个画家吧!”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也冷淡,好像知道这个答案很久了一样。
“你……怎么知道?”秦友誓显然有些吃惊。
“我说过,他的言谈举止好奇怪,手指纤细修长,不像个农民,倒像双执笔的手。”她轻描淡写,“他不敢承认,怕是还迈不过去以前的坎吧。”
“你观察倒是仔细。”秦友誓有些无奈。
“你也很奇怪。”她又说,“虽然我们认识不久,可你不应该是个一点警惕心都没有的人,除非……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秦友誓故作淡定把眼神闪开。
她继续分析说,“或者,你早就识穿了他的身份。”
秦友誓神秘地笑着,不置可否,心里却在纳闷:这小糊涂的,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妈呀,女人冷静下来太可怕了!
秦友誓不回答,她就继续猜测:“你总是想跟人家套近乎,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企图?难道他真的是举世闻名的画家?”
“想象力挺好!”秦友誓嘴角依旧带着神秘的微笑。随后又自个儿嘀咕了一句:“我这么做,为的还不是你?”
她偏偏听到了这句嘀咕,警惕地问:“为我?为什么?”
秦友誓好想往自己的脑袋上打去一巴掌呀!
“万一他真是那个画家,那你有个这样的画家当义父,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扬眉吐气了?”秦友誓夸张地说,“以后有大人物罩着你,你在学校里再也不用低着头走路。”
“谁说我低着头走路了。”她想顶嘴,无奈人家形容她的那句是事实,于是没了底气,声音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到了。
“哎,我问你,”秦友誓说,“如果你是被画家负了的那个女子,如果有一天有机会再见到画家,你会原谅他吗?”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