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二城相距甚近,虽然有些绕道,也不过二三十里罢了。
按理说这点距离很难搞什么埋伏,毕竟双方都有大量骑兵,也就有着充足的斥候。不过此时的辽北塞外不比后世,整体还相当原始,森林草木格外茂密。到了初冬之时,虽然草丛大多已经枯黄,而树木多是常绿树,影响不大,是以依旧不便骑兵进入。骑兵虽多,也只能在森林边缘晃悠一下,很难深入其中。
女真人半农半猎已经有些年头了,叶赫的经济组成则更加复杂,农猎牧商各有涉足,可惜都是半吊子,对于“要致富先修路”是毫无理解的。
叶赫河东侧的那条大路也不是修出来的,完全是踏出来的,而路的东侧不远便是森林,这样算来,二三十里距离之中可以藏人的地方也就不少了。
蒲元毅是一员卫所出身的步将,对于骑兵方面的事情了解不太深,他心说骑兵虽然“逢林莫入”,但叶赫到底是女真人,这附近又是他们老巢,没理由也不敢入山,于是便问纳林布禄和布寨说能不能让叶赫部派出些斥候进山查探。
纳林布禄和布寨面有难色,表示查探本身并不难,而且周边的形式哪怕不查探,他们心里也完全清楚。问题在于现在是需要搞清布日哈图的伏兵藏在哪片具体的位置,而对方既然是伏兵,也肯定准备了目力极佳的神箭手躲在要害处仔细观测。
如此一来,己方就算派出斥候,根据“一动不如一静”的斥候原则,也肯定是对方率先发现,那么自家斥候要么人都见不着,要么把命送了而消息传不回来,属实毫无意义。
消息本来也不是不能传,明军其实也装备有少量京华提供的信号弹,不过此时的女真人很爱护养活了他们的森林,让他们在森林里的点这么大一个明火,人家肯定不干——他们又不知道那信号弹的火星等落地时早就熄了。
这条建议作罢之后,大家又商议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少做无意义的举动,就坚持扬长避短的战法完事。
扬长避短说难固然是难,说容易倒也容易,步兵阵容走前头一些,随时保持警惕准备列阵。直到走至汀州附近的河边,各将所率领的卫所兵开始准备搭建浮桥,戚金、张万邦分别在东向、南向开始列阵保护,空出北向不必管。
之所以北面不必管,因为那时的骑兵主力将由麻承勋统帅,不远不近地吊在那边,蒙古人就算设伏在附近,也不敢一头扎进去然后被麻承勋捅了腚眼。
正常来说,布日哈图应该不可能让明军顺顺利利搭成浮桥,所以他们仍然要发动进攻,这时候麻承勋便可以视蒙古人发动进攻的位置来决定该如何应对,侧击或者包抄都由他说了算。
这个计划执行得颇为顺利,明军一路之上并未遭到袭击,等到了汀州附近,曹簠下令戚金和张万邦列阵,蒲元毅、曹简所部开始搭桥,他自己亲帅部分中军保持警惕。
此时,麻承勋也在北侧三四里之外晃荡,并命布寨派出数百骑兵在森林边缘预警。
或许是明军的防备过于严密,预想中的蒙军偷袭迟迟没有发生,等到叶赫河汀州中间的木桩都打好了两排,明军开始开凿偏薄的浮冰时,叶赫部游荡在森林边缘的骑兵忽然跑过来汇报,说山中有叶赫一个小村落逃难的猎户数人,向他们禀告了一些情况。
大致就是他们前天发现有蒙古人进山查探,不过由于森林够大,他们几个人躲了过去。昨天蒙古人就开始大举进山,埋伏在其中并扎了营。此时他们就想报信,但蒙古人斥候很多,他们小心翼翼溜了几个圈都没找到安全的道路出来,只好将就着又在一处偏僻的山洞过了一夜。
今天他们发现蒙古人的斥候不再大范围分散布置,而是开始集中起来监视大路附近,于是开始绕道出山。但他们运气也不太好,原本他们绕道出山是往北走,打算去东城——西城已经沦陷了嘛——结果蒙古人忽然大军北上,差点跟他们撞了个正着。
好容易避开了蒙古人,他们这才赶紧先逃了出来,结果便碰到了叶赫自家的斥候,于是赶紧把情况说了说,纳林布禄和布寨大吃一惊,又赶紧派人向麻承勋和曹簠各自汇报。
曹簠听说蒙古人果然在山中有埋伏的时候还颇为自得,认为自己这次也料准了布日哈图的动向,但接着一听蒙古人突然之间全军北上,则立刻又惊出一身冷汗来。
布日哈图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他在发现明军主力防备严密,无法顺利偷袭之后,又打算北上去偷了东城?
可他凭什么呢?东城还有八千守军,即便此时明军和叶赫联军直接放着东城不管,布日哈图也不可能很快拿下。与之相应的,则是联军方面搭建浮桥用不了半日,今天下午就能全军过河开始包围西城。
考虑到明军的火炮优势巨大,正常来讲联军攻破西城肯定比布日哈图攻破东城要早,既然如此,布日哈图北上东城有什么用?等联军收复西城再回军,他不还是只有逃命一条路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布日哈图在这里左一招右一招,看似忙得不亦乐乎,结果居然全是废棋?
这没道理啊,布日哈图要是连双方攻城能力的这点账都算不清,他还值得恩堂特意提醒我注意?
曹簠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他朝高逸民望去,见高逸民也在皱眉思索,不禁迟疑道:“高兄弟,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布日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