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听完,看神情似乎并不太意外,只是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愿日新宏图得展。国去矣,日新请回。”
说着,许国挥手转身,走向皇帝批准驿站用于送他回乡的牛车,再也不曾回头。他的几位门生上前道别,他也只是随手摆了摆,道了一声“珍重”。
高务实跟上前去,将一截柳枝放在车辕边上,也道了一声“珍重”,然后转身离开。
年岁相差三纪(即三个十二年)的一对“师兄弟”,早年在高拱时代都曾为实学派的兴盛做出努力,却终究在各自即将走上巅峰之时有了道路之争,而最终在高务实取得绝对优势之后分道扬镳。
唯一的幸事,大抵就是最终保持了君子之争,和而不同的局面。此后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长和短。
送别完许国,高务实也有些感慨,总觉得这似乎也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启。终结的,是实学两派相争的时代;开启的,是高党一言九鼎的时代。
内部的掣肘已然不多,该是轻装上阵的时候了。不过,今日既然高务实已经上疏说要休养,来送别许国已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就更不好继续在外逍遥,因此高务实还是选择早些回府。
南宁候府之中当然也没有主人家正在休养,因此闲人免入的模样,恰恰相反,高务实的学生们今日联袂前来恭贺了。
高务实的弟子早已经有好些个了,但官场上的“学生”和“弟子”其实有区别,正在最受他重视的官场“学生”主要还是那三位:李廷机、叶向高、方从哲。
这三位都是万历十一年的进士,说起来只比高务实晚了一科,按照大明朝一贯的规矩来说,其实不大可能成为高务实的学生。然而高务实自来容易成为特例,所以他成了那一年的同考官,又恰好挑中了这三位的卷子,成了他们的房师,最后被他们三位拜为恩师。
从万历十一年至今,九年时间已经过去,这三位在翰林院、詹事府积累和历练都已经差不多够了。如今这三人,李廷机已经做到国子监祭酒;方从哲做他的副手,充为国子监司业;叶向高倒是依旧留在翰林院,充作侍讲学士之一(翰林院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的“编制”都是两人)。
国子监作为朝廷最高学府,类比古之太学,其祭酒和司业相当于校长和常务副校长,所以这俩位置其实是很重要的。举个例子,高拱当年就做过国子监祭酒,而那时候与他搭档的国子监司业正是张居正。
至于叶向高的侍讲学士,那也是重要位置。这是因为一般情况下翰林院理论上的一把手翰林学士常常缺位,因此四位“侍”字头的学士就往往是翰林院里的“四巨头”,而这四位里究竟谁说了算,则要看皇帝从这四位里挑哪位出来“掌院事”。
很巧啊,叶向高目前正是那位“掌院事”。顺带一提,他们仨当年考中进士之后,负责主持接下去馆选庶吉士考试的是陈于陛。而在高务实的交待和安排下,他们三个的馆选成绩个个出类拔萃,深得陈于陛欣赏。
再加上后来收服了陈党,并且把陈于陛捧上了天官之位,因此陈于陛从翰林院“掌院事”卸任之前,就推举了唯一还留在翰林院的高务实门生叶向高接替自己。皇帝当然也清楚叶向高的老师正是高务实,所以这个任命一点波澜都没起就被批准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当前大明朝廷的学官三巨头,大概可以说已经被高务实这三位门生包揽了两三年之久。
事实上他们这一科,也就是万历十一年癸未科金榜堪称人才济济。李廷机、叶向高和方从哲三人在原历史上都做到过首辅就不说了,榜中还有好些名人。
这一科三甲是朱国祚、李廷机、刘应秋。状元朱国祚人帅气、字漂亮,不过他在万历一朝,基本上都在东宫打工,也就是混詹事府,很少有出场的机会。原历史上光宗泰昌帝临朝才进入内阁,可惜光宗短命。到了天启三年,魏忠贤觉得他很麻烦,就把朱国祚赶回家去了。
榜眼是李廷机,就不必介绍了。探花刘应秋,心高气傲,看不惯很多官场作风,经常讥讽达官贵人,因此得罪不少人,一辈子没当上什么大官,倒和汤显祖关系极好。
不过刘应秋自己官运不行没关系,他的儿子刘同升居然也挺争气,崇祯十年中了状元,比老爹考得还好。后来明亡后,他在江西老家抗清,因为劳累而死,也算是为大明尽了忠。
二甲十二名叶向高和二甲三十名方从哲也不必说。二甲二十二名申用懋,正是申时行的儿子。因为申用懋中进士这事,当时还有言官弹劾过申时行,但是朱翊钧当时直接无视了。
与申用懋的情况类似的还有张四维的儿子张甲徵,也一样被弹劾说是靠张四维的面子高中,但和申用懋一样,同样查无实据。
其实说起来,这些情况和王锡爵之子王衡一样,老爹在位时如果考中,免不得要被质疑甚或弹劾,但其实文才都是真有的——这个年代的精英教育几乎都在文官家,因为文官们自己就是靠着考试混上去的,“鸡娃”属性谁不点满?
只不过王锡爵脾气更炸,直接让王衡罢考,等他退位下来之后再去考,结果仍然是榜眼,天下第二。
二甲第二十七名郭正域,后来的东林党大佬,做过朱常洛的日讲官多年,也在很长时间里都被东林党力推,希望让他入阁。不过东林党也未必就百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