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察使吃了一惊,道:“阁部要亲自去与这些贼匪相谈?万万不可,阁部不仅是朝廷辅臣,还是勋贵侯爷,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涉险?”
高务实平静摆手,道:“我自会带些家丁以免宵小胡作非为,况且在中州境内,本阁部也不怕有人如此狗胆包天。”
众官一听,也觉得是这道理。一则高家家丁之强,比之河南官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这一点从灾情发生之后,各地匪徒都不敢进新郑便看得出来,以至于高家收容难民尤其多——难民都往新郑跑。
二则高家在河南本省的名声着实太好,就算是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对于新郑高氏也是闻之肃然,几乎没听说过哪支匪徒主动找高家产业、商队的麻烦。打着高家的旗号便已如此,高务实若肯亲自出马,莫说谁家匪徒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他有何企图,搞不好人家真会痛哭流涕求高阁老原谅。
果然,后来高务实只领八百家丁,从开封到汝宁、南阳等地亲自劝喻弃恶从善,一路上轻易说服山寨十六座、水寨两座,根本没有一处敢对他有任何不敬,无一例外全都是由寨主亲自带领全寨上下出迎认罪。
这其中还有人仿佛读过几天书似的,搞出了负荆请罪之类的把戏。而高务实也贯彻了宽严相济的策略,一面对他们施以安抚,轻罪不论;一面又要求他们自陈重罪,减刑但不免刑地进行惩处。
总之,高务实这次全省劝喻之行所到之处,各地匪寨不说夹道欢迎把,差不多也算是望风而降了。
消息传出,莫说河南众官闻之震惊,就算皇帝在京得到消息,也不由得感慨万千,专门发了一道圣旨,很是褒奖了高务实一番,然后又赐予宸翰,书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这八个字出自《论语》,原话是“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拱)之。”原本多是臣子称赞君上,不过偶尔也可以用来形容首辅。
问题在于高务实并非首辅,他只是当前内阁中资历最浅、排名最末的群辅。皇帝以这句话书为宸翰来赐给他,其意义自然让人忍不住产生各种联想。
言归正传,高务实出巡劝喻之前,先布告全省:“圣天子万分哀恻汝等,寝食不宁,夙夜忧叹,特敕本阁部到此,多方拯救。
凡尔百姓,各有良心,乃迫于饥寒,情出无奈。尔等宜相传说,圣天子九重悯念,遣官赈济,我等小民,何福顶戴?必有咨嗟流涕,焚香顶祝圣天子者。且粥厂散银之法,尔等具闻,必俟麦熟方止。
尔等即时解散,便做良民,若执迷不悟,自有法度,虽悔何及?今日正尔转祸为福之时,悟处便是乐土,迷处便为地狱。始迷终悟,便化地狱为乐土,而须前思祖父,后念子孙,中保身命,莫待后来追悔。”
正式在此之后,高务实又亲自出面教诲,各地山贼土匪们才皆感悟畏惧,纷纷放下兵器各归本土。
如此通过医疗疾疫、赎还子女、掩埋骸骨、散盗禁讼等措施,河南灾情日渐稳定。高务实每次到粥厂巡视时,流民虽得赈济但仍日夜悲啼,有些许流民向高务实哭诉说离乡背井,在外乞食,虽有赈济但情愿归家,只是身无分文,又担心沿途饿死,才不得已继续流落在外,盘踞粥厂。
高务实由此了解到各地灾民极愿归乡,只是没有路费,于是官府开始清查流民,资助还乡,按地远近资助路费。有司开设印信,注明原籍所在,所过州县给银三分,还乡后按票领取赈银,重操旧业。共计送还流民两万三千名。
高务实与布政使巡视各州县,发现各地虽然赈济及时,流民部分复业,但极缺可耕之具,以致满野荒芜,便向布政使问可有处置建议。
布政使道:“按照惯例,灾后由官府向每十户借牛两头,量给种子,审验院业田地给予耕种,优免粮差五年。但如今这牛实在不足,若要官府去买牛,开支又着实太大。
灾荒之年耕牛被饥民宰杀众多,难以按此配给。只能严勘荒芜土地,量给种子,按田地多寡统一分配耕牛。”
高务实说道:“此法很好,可解此困。如一县有牛百只,生息数十年可得子牛千只。为免再有私杀耕牛之事,官府需每年登记,永存民间。广生繁衍,使人有可耕之具,户无不垦之田。”
布政使答道:“正是这样,各地能逐渐恢复耕作,这灾情平复也便指日可待。”于是官府照此实施,以使家徒四壁的的农民暂能重新耕种田地。
然而即便如此,因为牛的总数有限,幼牛也不会一下子就出生长大,因此还是有人无法立刻恢复耕种,成为闲人,衣食无着,于是官府开始施行以工代赈。
在高务实的安排下,全河南开展重修书院、重修城镇、疏通河流、修筑堤坝等工程。这些工程计工募民,每人每天得谷三升,既可灾后重建,也可不误百姓生计,公私两利。
一日,高务实与布政使正率人在虞城县巡查,当地乡亲听闻来者是万家生佛的高南宁,纷纷上前问好,并热情地请其品尝桑椹。
高务实毫无架子,接过便吃,然后笑容满面地与他们交谈,问道:“此处既有桑椹,则必可种桑,有桑便能产些蚕丝,为何我这一路都不见桑树及蚕丝呢?”
当地乡亲回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