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前,司马洛城一声恫吓,惊得那些聚在一处看热闹的士兵们顿时散去。
偌大的一片天地,除却在半空中缠斗不休的二人外,只余他们三个。
适才陆离所言,字字句句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他原以为只是陆离为了将似梦带走,故意编造之言。
可当他熟悉的那个紫衫女子,双肩后突然生出双翼时,已由不得他不信。
依陆离所言,救他于危难,助他登上云国君位的奇女子,竟然是只实实在在的蝶妖?
怪不得她有着举世罕见的紫眸,还有一张摄人心魄的绝色容颜,原来她当真是传说中只凭一滴泪便能令人青春永驻,长生不老的紫玉蝴蝶。
他总以为,妖生来便是邪魅之物,即便修行千年,也不可与凡人相比。
好似当日他的三弟洛熙,定是被那狐妖代媚儿迷惑了心智,才会做下弑父杀兄的错事。
故而,此念一起,往昔她待他的种种好,都似云烟一般了然无踪,任由陆离将她擒住,他一言未发,冷眼旁观。
陆离身旁,似梦紫眸怒睁,想要挣脱他的禁锢,无奈稍一运气,便觉浑身剧痛难忍,想起慕紫礼曾几番交代她不可动气,只得作罢。
“君上放心,适才陆离已施术传音,明日卯时前,我商国援军必到西州,解君上之危。”
陆离此言一出,似梦心中顿时一凉,抬眼看向司马洛城时,目光中满是不解。
若说因她虚弱,大意之下显出双翼,惊着了他,她尚可理解。
又或是以他之力抵不过陆离,所以适才陆离突然出手将她擒住时,他未能帮忙,她也能理解。
可眼下陆离所言,似乎另有所指,其中定有她所不知的隐情,可她一双紫眸定定盯着他的双眼,他却不似平日一般沉着,眼底一暗,竟然撇眸不敢与她对视。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难分胜负的慕紫礼与阙恨天,又将目光扫过身旁的黑袍大祭司,细细思索着他方才话里的深意。
他从随依风来到西州,便以各种理由搪塞,不愿出手相助,眼下莫名将她擒住,却又说什么商国援军明日即到?
“不知大哥这是何意?”
她一声大哥,让良久未语的司马洛城终于不再沉默,迎上了她那双充满疑问的紫眸。
“对不起,梦儿。”他的声音很低,但她离他不过三尺,他为何要道歉?
“梦姑娘,此事你也不必怨怪旁人,只要你愿意随我回商国,为我家君上恢复容貌,我家君上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陆离的话,让她顿然清醒。
显然,她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陆离此番远赴西州,想要图谋的不过就是那颗紫玉蝴蝶之泪罢了。
回想当日并州昭和宫中,百里蓉说起大祭司炼药艰辛时,只道差了一味极为重要的药引。她当时一心想要助司马洛城复仇登基,又岂会想到百里冰医脸的丹药所缺的药引竟然是她的眼泪。
且不提她的眼泪究竟是否有这般妙用,即便是有,也该留着先去救彩夕才是,岂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别人。
前时因为这紫玉蝴蝶之泪,她险些命丧于阴泽的玄阴阵中,若非慕紫礼及时将她救出,她所受又岂会是周身经脉剧痛之苦?
可这一切,在司马洛城看来,都不如他的西疆重要,更不如他的云国重要,而与他心念念想要追逐的九州主位更是不可比拟。
回想前程种种,百般滋味一一浮上心头。
为了助他复仇,登位,她心爱的男人险些命丧于那狐妖之手,为了帮他击退强敌,她甘愿与依风以身犯险。
到如今,依风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她亦是满身伤痛,苦不自已。
可他却以为就那么轻巧的一声抱歉,就能将所有一切统统抹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当日离开离境时,七楠所言的“人心险恶”四字的真正含义。
顾不得身上每一处关节都似撕裂般疼痛,她咬牙忍着,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面颊流下,浸透了两鬓的发丝,毫无血色的脸,微微颤抖的身子,肩后的双翼猛然间一展,陆离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后退两步,她已展翅飞起。
立在半空,冷冷看着司马洛城,拼尽周身灵力掐出一道传音决,“龙海,速速撤离无极阵,返回玄阳城,不得有误。”
她的声音大而响亮,就连数丈开外的慕紫礼与阙恨天亦听得真切。
听得耳际传来公伯龙海略显讶异却并未反驳的回复时,她的唇角露出一抹冷冽的苦笑,微微点头。
转瞬之间,司马洛城的脸色若死灰一般,怔怔抬头看着半空,眸光暗淡无光,旋即竟转身看向正欲施术将似梦重新困住的陆离,道:“大祭司,无极阵毁,西州便彻底无望。还请大祭司……”
陆离此刻只想着要将似梦擒住,哪里顾得上他的西州,一甩袖便将他甩开了去,二指凝气御剑升空,却见似梦一脸淡然,连声冷笑,看着怔愣原地,惊慌失措的司马洛城。
他终究是个凡人,是个将权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凡人。
陆离见她并未逃离,袖中拂尘一扫,尘丝已将她双手牢牢裹住,她亦未挣扎,只是依旧低首俯视着司马洛城,淡紫色的瞳仁中泛着幽幽冷光,“你太傻了,你以为你把我交给他,他就当真会唤来援军助你?亏你从小习帝王之术长大,亏你每日精心筹谋算计,竟连这等低下的手段都看不出端倪?百里冰若当真想要嫁给你,又岂会以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