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风!依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灵越带着哭腔,不敢置信地摇晃着眼前的男子,却见他颇为费力地睁开了双眸,碧蓝的眼眸灰暗无光,茫然望着前方。
灵越一怔,连忙拂袖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连眼睫都曾眨动,空洞无光的碧眸,让灵越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眼中泪水顺着面颊,无声的滴落。
“梦儿呢?她……怎么样了?慕兄?是你吗?我……这是在哪里?”依风此刻的嗓音干涩低沉,全然没有往日清朗的影子。
见他伤的体无完肤,醒来后挂念的却依旧是他的梦儿,灵越忍不住在心头重重一叹,“还惦记着她?你都被她和苍轩伤成这副模样了,却还惦记着她吗?”
当日苍轩与似梦大婚,他并未受邀前去观礼,但凤羽殿中慕紫礼与依风抢亲一事早已在离境中传的沸沸扬扬。
若非亲眼见依风重伤跌落梨花林,他尚以为是那些小妖们无聊瞎编的故事而已。
依风无助地挥舞着满是伤痕的手,想要听见他的回答。
灵越连忙拂袖拭去眼角的泪,将他干枯无形的手紧紧握住,顿了一顿,道:“你放心,她没事。倒是你自己,可伤的不轻。”
大约听出他的声音,并非是慕紫礼。
依风想要从他手中挣脱,无奈重伤初愈,浑身疼痛难忍,不过稍稍使力,已觉得气短心虚,只得作罢。
空洞暗沉的碧眸转向了灵越,却并未停留在灵越的脸上,而是冲着他的右侧道:“灵越?是你?!是你救了我?你说梦儿没事,那她从苍轩手上逃脱了吗?慕兄呢?慕兄他在何处?”
灵越重又拂袖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仍旧毫无反应。
大约是那日的火,伤了他的眼睛。
也罢,他如今眼睛伤了,一时半刻还不会发现脸上与身上的伤,虽知他并不十分在意皮相的好看与否,但毕竟眼前的他与往昔俊朗的模样已有天差地别,若实在瞒不住,也只得先以幻术骗他一骗。
灵越面色沉重,眉心微微拧起,低声道:“你身受重伤倒在我的梨花林,身边并无旁人。至于你担心的似梦与慕兄如今身在何处,我并不知晓。”
灵越的话,并无虚假,虽然他前日偷偷往巫溪查探战况时,曾听蝶族的小妖提起,仿佛慕紫礼的抢婚并未成功。
但苍轩自那日凤羽殿毁后,便始终未曾出现在军中,不过是命了水族倾巢而动,在离境西部,对战入侵的伏魔军。
至于似梦的下落,更是无从得知。
依风闻言,心间顿时一凉,想起那日,慕紫礼为了护他周全,极力将他送出凤羽殿,却未曾想他还是没能躲过苍轩的凤凰天火。
眼前白雾迷茫,可听灵越声音他分明就在身侧,他却全然看不清楚,想要用力细看,却发觉眼周阵阵热意弥漫,抬手轻抚着眼角,触感却是干涩酸胀。
用力晃了晃手指,眼前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顷刻间,他的心已跌落深谷。
他明白,他再也看不清了。
不止是灵越的脸,还有梦儿,慕兄,以及尚在西泽谷中饱受折磨的彩夕……
只怕从此后,世间的一切,都要永恒的留在他的记忆中。
彩夕……这个名字萦绕心间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西泽数月之久,临出谷前,谷主白灵满是希冀的眼神深深的镌刻在他的脑海中,她说要想救回彩夕,就非要似梦的眼泪不可。
可如今,莫说是似梦的眼泪,就连她身在何处他也不知。
“灵越,伏魔军驻守在何处,你可知晓?”依风突然想起那一日凤羽殿中与苍轩恶斗时,慕紫礼曾传音与他,说是若伏魔军在,或许他的师父武德神君也在附近,说不定慕紫礼与似梦早已被武德神君救走。
灵越正低首收拾榻前的药碗碎片,听他提起伏魔军,握着残片的手微微一紧,已有鲜血缓缓溢出。
须臾,大约是因没有听见灵越的答复,依风有些焦躁,一手扶在榻边,一手在空中胡乱飞舞着,“灵越?灵越你在吗?”
“嗯!”灵越低声应了一句,垂首将地上的药渣施咒清理干净,又对着手中握着的碎片轻轻吹了口气,原本沁着血丝的碎片转眼便已消失不见。
而他掌心的割伤也悄然愈合。
这时,依风干哑的嗓音再次响起,“灵越,你知道伏魔军在何处?对吗?”
灵越脸色微僵,他确然知道,可他不知依风何意,生怕一旦告诉了他,他便会离开这里,一去不返。
离境西部绵延山川无穷尽,伏魔军初入罗刹族的圣地,难免有些摸不着门路。
初始,确然在那些树妖与水妖的手上吃了些小亏,略有损伤。
但自昨日起,听闻伏魔军中已有天界上仙亲临指挥,水妖死伤甚多,蝶族的幽蜜夫人素来心善,又略通岐黄医理,便在巫溪畔专门为受伤的妖族诊治。
昨夜,他为了依风的伤,前去幽蜜夫人处借奇异花蜜时,曾偷偷打听了一番,伏魔军已从西部边境往前推进了数百里,眼下正屯守在离巫溪不到三百里的榆木林间。
“你打听伏魔军的驻处作甚?莫不是还想去应战不成?我可听说你这一身的伤都是苍轩所赐,那伏魔军多半是冲着他而来,你又何苦再去凑这个热闹。让伏魔军将那些魔界旧部一举歼灭,岂不是美事一桩?也算替你出口恶气!”
灵越心系依风,自然凡事替他考虑,为他着想,却并没想过离境乃是罗刹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