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她猜中,这小彩雀迟早要害死他们。
“梦儿!此处不宜久留!彩夕不听我的劝阻唤来人间雀鸟相助,恐怕要引了阙恨天前来。我们还是另寻一条路北上吧!”说话的正是木灵,他方才本已与依风靠拳脚解决了多半敌人,不想最后关头竟有人以驱虫之术引来林中蛇蝎,依风险些受伤,彩夕这才会不顾禁忌,唤雀鸟来助。
“都是在下的错!险些给各位引来杀身之祸,洛城就此别过,不敢再累各位犯险!”似梦听了慕紫礼的话,正欲扶他起身,却见他已半躬着身子,冲着他们深深一拜。
“呃……我说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呀?我与两位师兄既答应要送你返乡,又岂会半路将你扔下不管?何况,那些贼人不是已经被打跑了吗?怎么?信不过我们几个?”似梦看他始终眉眼低垂,似乎在极力地回避些什么,心中的不爽瞬间爆发。
虽说他前时曾在雾宅中不顾自身安危救过那些村民的命,可这一路上总觉得他似乎有些古怪。若当真如他所言,山贼将他洗劫一空已是月余前的事了。可方才那人分明直言要的就是他的命,连车内的钱财都毫无兴趣,莫非这些山贼莫非追了他一路不成?可从来只听过一山自有一山神,哪还有沿路追杀人的山贼?又岂会有面对钱财不为所动,却执意要取人性命的山贼?
似梦只是稍稍回想,已觉得这事漏洞百出,眼前这自称落魄药商的洛城看着愈发怪异。
他被似梦连番逼问,神色一僵,抱拳的手也缓缓垂了下去,却只见他嘴角微启,只是轻叹一声,“梦姑娘莫恼!在下实在是有难以启齿的苦衷,还请姑娘海涵!此去并州,还需数日,只怕那些贼人不会那么轻易罢休。在下感念姑娘大恩,绝不敢再让姑娘与二位公子为了洛城身陷险地!”
他说话时,依风与彩夕已然走近,他的话也听了多半,大约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似梦与慕紫礼闻他所言后面色都不太好看,依风只得出来做这个和事佬。
“有什么事路上再商议不迟!此地三面环山,地势低洼,若再遇强敌,可不好应付。”他刻意加重了强敌二字的音调,目的不过是为了提醒木灵与似梦,若再遇上阙恨天,他们可就当真危险了。
洛城面色愈发苍白,额间汗珠直冒,想来方才确然受惊,可他这样遮掩行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莫说似梦恼他,便是性情素来温和的木灵也跟着摇头叹息,眼前这凡人心中分明藏着万千心事,却不愿与他们道明。或是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作朋友,亦或是凡人性情本就善变,不值深交。
慕紫礼自持了马鞭,跃上了马车,调转马头,只等他们上车便要离去。
可洛城却愣在原地,无动于衷。
见他似乎无意上车,似梦更加恼怒,一把掀开车帘,冲着依风喊道:“风师兄赶了半日的车也累了,还不赶紧上车歇息去!若是再遇上只杀人不劫财的山贼也好有精力应对!人家既不愿开口,就随他去吧!想是人家信不过咱们这些修为浅薄之人!咱们却不能言而无信,既说了要送他返乡,就算是刀山油锅也得闯上一闯!”后面那些话自是冲着洛城去的,若非先前承诺过他,眼下依着她的脾气,不用等那些山贼来取他性命,她只怕已忍不住上前海扁他一顿了。
马车急速穿行在林间,车内案几上的茶盏被震得摇晃不停,依风斜靠在车榻上休息。
彩夕却手舞足蹈在似梦耳边低语,似梦柳眉微拧,神色阴郁不堪。若非这小彩雀提醒,她竟一点都没察觉到。现在由她一提,再想起那夜雾宅中莫名闯入的那群彪形大汉,还有他们手中的画像,画像上的男子虽是锦衣华服,贵气逼人,可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只记得那些人闯进来寻人时,洛城一头乱发遮掩,隐在人群中并未有何异样。
可今日想来,自从他梳洗干净后,那张脸似乎与那画中男子有些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洛城的身份绝不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他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虽然刻意低调,甚至很少抬眸看人,可这一切愈发使他整个人似陷在迷雾中一般,令人看不真切……
马车晃晃悠悠到达清水镇时,已近亥时。
一行人光顾着赶路,早已过了用餐的时间,车上带的干粮也被彩夕消灭干净。
眼下只能饿着肚子,期望在镇上找一处客栈落脚,顺便大餐一顿。
似梦掀开车帘,只见眼下驾车之人竟是洛城,心下微惊。
本以为他只是个胆小怕事又软弱的凡人,不想手中马鞭起落时,倒颇有几分凛冽之态。
眼眸一撇,拍了拍木灵的肩膀,道:“慕师兄,你看,前面有间客栈!”
她说话时见洛城的背影微微一震,手中马鞭僵在半空,不过须臾又落了下去,低沉的嗓音唤出一声“吁”,马儿听话的停下脚步。
随之,他已从车上跃下,走到客栈门前,与上前招呼的店小二打点一切,仿佛先前在林子里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似梦本就是爽朗的人,见他不再提离开之事,便也预备息事宁人,不再与他难堪。
晚饭时,除了彩夕依旧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其他人都只低头吃饭,不言不语。
“喂!你们干嘛啊?都不说话!都怪你!定是你惹来的那些蒙面人!”彩夕毫无心机,哪里知道只这一句话,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迅速跌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