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拿着一盏昏暗如豆的煤油灯,拎着一盒食盒颤颤巍巍地走到后院。
今日是清明节,基本没有人出来吃饭,所以她早早地关了门,吃了饭,呆呆地望着枝丫已经伸进门店的窗口的柳树,浑浊的小眼睛眨了几下,几滴浑浊的泪悄然滑落,在地上晕出清凉的色调。
“老头子呀,又是一年过去了,听说今年王家修缮祖庙也没有出事儿,真的是万幸……你说,怎么就你出事儿了呢?”
纸钱被火点着,幽幽灭灭在这空旷的院子中缓缓上升,王阿婆将米饭、米酒,还有一些菜肴摆在长凳子上,说话的时候纸灰飘落在凳子上,打着旋儿。
王阿婆的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落,“你说怎么就你出事儿了呢?”
她抹了把眼睛,“还有我们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其实他没有留下也是好的,这冷清的世界,少了你,我们娘俩过起来该是有多么的艰难呀。这种艰难,还是我一人承受就好……”
絮絮叨叨,王阿婆如往常一样一会儿笑着,一会儿哭着,一会儿又说着周围谁家又养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谁家的闺女小时候看起来那样丑,结果女大十八变,一眨眼成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大姑娘……
说着说着,王阿婆伸手拿起忌酒,一仰头喝了下去,“老头子,这是你最喜欢的梨花酿,这些年我都舍不得买,我全都给你留着……”
她歪着坐在地上,“你说我们的孩子是丫头还是小子呢,若是个姑娘,我们定是捧在掌心怕化了;若是个小子,定是皮实的紧……现在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
王阿婆抹了把眼睛,继而笑了起来,“不说这些了,和你说点高兴的事情,你还记得李三吧,就是老李头的儿子,我的乖乖,他长得可壮实了,你知道的,之前他不学好,整天游手好闲的,可最近确实懂事儿了,在一家店做了跑堂的,那家掌柜就是之前的红衣小姑娘,出手很大方,我想啊……李三很快就能攒够钱娶媳妇儿了,到时候我就送他一份大礼。”
顿了顿,王阿婆往前挪了挪,将那牌匾抱到怀中,“那个小丫头,长得可俊了,一张小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和黑玛瑙一样,我就很喜欢她……”
“阿莲。”猛地,一个声音顺着风声传进王阿婆的耳朵,王阿婆絮絮叨叨的姿态一顿,小眼睛猛然睁大,呆在原地不敢动作。
“阿莲,我回来了。”又是一声呼唤,王阿婆“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似害怕又似欢喜。
“三郎,是你回来了吗?”王阿婆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牌位,低声问道。
这些年来,王阿婆始终没能梦到他,但是在店中行走动作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他没有走远。
然而这一声问完,却是久久没有了回音。
王阿婆失神地坐到地上:“是我妄想了,三郎怎么会回来呢……”
“阿莲……”一个黑影出现在墙头的柳树梢上,“我要走了,我来看看你。”
这一次王阿婆总算是看到了,她听到这经年不曾入梦的声音,眼泪就和不要钱的白开水一般,“哗哗哗”地往下掉。
“三郎,你真的回来了……你,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看我……”王阿婆手中的牌位“砰”的一声落到地上,不管不顾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柳梢头的身影微微一滞,抬起手又无可奈何地放下:“阿莲,别哭,我抱不到你。”
“三郎!”王阿婆抽抽噎噎,“你怎么不下来,当年在王家祖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往事如风,阿莲不必再纠结了,我这次也只是回来看看你,你以后要好好生活,不要念我,我很快就要入黄泉了,你顾自安好。”
“你要走了?”王阿婆张了张嘴,“也好,下辈子走了好人家,不过记得等等我……”
“嗯,你放心,我肯定等你。”树梢上的黑影眉目间似乎含着隐隐的宠溺,“我还有事情想交代你呢……”
“三郎,你说……”王阿婆一听他还有话说,赶紧抹了把眼泪,“我都给你记着。”
“我之前附生在门口那棵大柳树上,也因着此我才保住了魂魄,阿莲明日记得给它祭奠祭奠,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个红衣姑娘,记得替我谢谢她……”
说到这里,一阵风吹过,黑影隐隐绰绰似乎快要消失了,王阿婆顿时有些着急:“三郎,是阿漓小姐吗?”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方才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样,消散无形。
“三郎……”王阿婆捂着脸蹲在地上,痴痴地笑了起来,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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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玄机方打开门,便见到一个娇小的小老太太手中捧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姑娘,阿漓小姐起了吗,我来给她送青团。”
王阿婆笑得满脸慈善。
玄机愣了愣,想着昨日叶朝漓说,今日若有人送东西便收下即可,遂点了点头,冲着王阿婆招了招手:“阿婆将这食盒给我吧,姑娘今日还未起身。”
王阿婆愣了愣,还是将食盒递给我玄机,“替我给阿漓小姐道声谢,我王阿婆谢谢她。”
虽然不知道叶朝漓帮了三郎什么忙,但是三郎的魂魄昨晚才得以入黄泉,看来也是不容易的。
玄机笑着应了下来,看着王阿婆迎着微曦的晨光慢慢的走远。
“姑娘,这是方才一个阿婆送来的青团。”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