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眼前的事态与自己最先的初衷事与愿违、背道而驰的走,太平有如被一盆冷水当着头顶猛地浇下来,直浇的她内外通透冷的透心!整个身子整个人全全然是那样的无力,无力到眼前一黑一个猛子就要栽倒了猝死过去的地步!
可直白的现实从来都由不得谁人的意愿随意扭转,侧身颔首的李旦仍在自顾自言的坚韧,那一个一个字眼直击在太平身上,便有如刀斧生生将她刺穿:“既然天象如此,朕合该顺应天意!”于此广袖一挥,整个人显得煞是恣意,周身似乎变得很是洒沓轻盈,旦且叹且释然,“今日朕就应一应这个象!”也不多话,旋即便命宦官,即刻召太子入见!
一旁的太平委实没了任何反应,她整个人都已经傻掉了!
原本就没有所谓的天象,自然也不曾有所谓的应景。按着她最初的构想,她只是想借事吓唬李旦,让这位皇兄在心里加重对太子的隔阂。这个伎俩她曾经也不是没有用过,李旦的反应也还尚可啊,谁知道时今这却……
这是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么?
太平眉峰聚如生铁,唇畔连哂笑连自嘲的力气都没有了!有这么一瞬,她突然想就这么死了算了,不省人事之后一了百了什么都不会再知道!
那笼罩在头顶的哀哀宿命在这一刻突忽提醒着她,她错了,委实错了,她发现自己错就错在根本就没真正摸清楚过李旦的心!
这些日子以来,其实无论她再怎么挑拨,李旦与隆基之间的隔阂都没有因她而加剧过分毫!因为李旦的心里早便有着一个笃定,那一旦下定的决心便是有如磐石般坚韧,却又是谁人可以随意便撼动的了?
可每一次她数落隆基这个太子的不是,李旦都给予她适当的迎合,让她心里始终觉的自己这位兄长是听得进她的话的……可直到眼下才恍然惊觉,原来李旦看似跟她的倾向和表态,都是在她面前对她的敷衍,如此而已!
她一直以为李旦忌惮着隆基,时今才隐隐约约恍恍然的明白,这对父子真正忌惮和防范的人从来都不是彼此,而是她太平!
他们不消言语心意自通,他们合起伙来一次次的敷衍她、欺骗她、牵制她、不让她一头独大架空皇权!
这好一通浩浩然的帝王心术呐,高,这一朝实在是高明的很!
这位兄长一生辗转,于武皇、于中宗、于各式各样错综复杂的势力与险峻无比的局势他都可以全身而退游刃有余,他那韬光养晦之道行的委实圆滑,这内圆外方之法行的委实娴熟!便是连这心思玲珑、颖睿与手段皆不输于其母的太平都被给骗了!
恍恍惚惚的,太平欲哭无泪……她颔了颔首,实在无力也没了脸面继续在这里见证着自己的自作聪明、与那份羞辱。就此悻悻然的告退,失魂落魄的一步步走出去。
殿内的气氛很是奇怪,充斥着一半的蓬勃激.情、还有一半的落寞哀伤。
转目徐徐,李旦看着太平那道背光而驰的背影,若有所思,即而轻轻一声叹息氲出了唇齿。
他不怪她,不怪任何人。
这哀哀的宿命、这苍苍的旅途,他们不过是娑婆一条人生道路上注定背罪的离者,一点一点摸索着找寻那一条归家的大路。却往往在还没有触摸到边缘门路的时候,却先遗失了更深一层的那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