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心里一顿,整个人木在了当地里……
当真是就要死别了,三郎带给她的震撼到底还会有多少?她一时又不能完全解过眼前这个男人话里的意思,只是觉的这一切的一切都那样惶恐,那样逼迫着她想要逃离,赶紧逃离,不顾一切的快速逃离!
流转的阳光从轩窗间、从过道处如水漫溯,将这室内的景致濡染成镀金的韵致。金波灿灿里,二人的面庞显得分外明艳璀丽,似乎即将苦海得渡、安享永乐。
须臾的沉默,隆基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下意识的颔了颔首,侧目启口遮掩:“他是你这一辈子的挚爱,却又接纳了他的那位夫人、对那夫人千百般的好。这样玩弄感情的男人,难道不该死么!”落言定定的,其实却是何其的苍白而无力,是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的敷衍。
太平蹙眉间心头一哂:“即便如此,那又关你什么事!”她这个当事人都还没表态,却又关他一个旁观者什么事情?真可笑!心头起了不迭的讥诮。
太平这一句话淡写轻描没怎么刻意着墨,应当是顺势无心间过嘴的一句,可此情此景何其紧绷、何其逼仄,倏然一下便使隆基大受打击:“我是为你好,我这辈子都挣扎在权势与你之间。”他猛地正视向她,又加快了步子向她一路走近,走到她面前与她面对着面。
当熠熠的目光对上她含笑带讥的眼,即便这是一种直白且鲜明的挑衅。终于,三郎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及**被点燃了,在这种无声无形的挑衅与层层威逼之下,他那股浓烈的心念便再也收束不住!
隆基抬手,一把将太平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间,锋芒的气场逼迫着她不得不与他对视:“我吃醋了,什么浮华的理由都是无力的虚假的借口,我见不得你的心里满满装着的全都是他!他该死,他该去死!够了么?”即而一通喧咄的发泄,一鼓作气全部言明。却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他的目光有若喷火,颔首定定道,“这些放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吐口的话,你终于都逼着我说出来了……这样够了么,够了么!”最后那三个字,带着近乎嘶吼的无力。
这些年来更进一步的相知相处、相怜相斗,一些不能说的话、一些别样流露的情,其实即便隆基不挑破、不戳穿,太平心里也是懂的。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复了稚童时那一份青涩,错综的感情无师自通,可直白的情势与客观的事实却容不得谁分出一份精力来过多的思量、更不能够忖度出一个合理的对这感情的安置。
时今在这样的情势、这样的局面之下,也是机缘,隆基倏然吐出了这一段酝酿在心里只怕都发酵了的肺腑之话,太平那玲珑心还是隐隐的颤了一下。
她的面目何其平静,对于他逼仄咄咄的阵仗,她整个人显得何其淡然,骨子里沉淀着自有一份的不迫从容:“我得谢谢你,三郎。”檀唇浅启,她毫不躲避的对上他这一双几欲将人灼穿的龙目,声息定定然、又徐徐然,“时至今日我才看明白我自己的心,对薛绍是夫妻间的相敬如宾;对武攸暨是无可奈何的屈就、与相濡以沫的淡然;对你……我也不知道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好复杂、好纠葛,我看不清、看不透……”念及三郎时,她的心河泛了一脉涟漪,还是下意识错了错眼睛。
当这忆及起自己的字眼在她唇兮间流转,隆基下意识屏住呼吸凝了全部的神定定的看着她、那颗心满满的全都承载了期许。他希望她可以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义,在她得一份明白的同时,也帮着他看清自己这一段炽热的缠情……可是她没有继续,原来他对她来说就只是一段含糊不清、摸弄两可的毫无定义的天缘。
他的心头起了弥深的失望,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因为他自己都是时而糊涂时而明白……那不是因为真正的糊涂,只是,“爱”之一字何其神圣又何其肃穆,从来不能极轻易的就说出口去。那需要仔细斟酌方能成事。可往往的,他却连触碰这段对她的心头事,都委实不敢过多触碰!因为他不敢面对;他想,她同样应该是一样的。
这时一阵天风撩拨起太平额前的碎发,因为二人距离迫近,那发丝轻舞间便也扑在了隆基俊逸的侧颊,痒痒的。
蓦然一下,太平猛地抬首,那双很美、很盈然的眼睛就此看定他,面色泛起徐徐的苍白,可神容是那样的严谨而肃穆。她一个字一个字定定然的告诉他:“对俊臣……是爱。”
“是爱……”
不重不轻的吐口,化为斧凿刀刻的隽永,一下又一下凿打、割刺在他心底这从未痊愈、正在淌血的旧伤上。即便答案一早在心,但当亲眼看着她、亲耳听到她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且是极认真的告诉自己。隆基整个人依旧还是觉的有太多不能承受之重!
他束缚太平的臂弯松弛下来,一点点重又后退开几步,面色呈落了斑斑的阳光,辉映的愈发俊美,却也愈发流淌着涓浓的一脉哀伤。
感知着隆基鲜明的情态变化,太平何其残酷的字句却没有停歇。她咬紧牙关,驰骋起心头一抹几乎是报复的快.感,用比先前还要冷三分的口吻,一个字一个字定定的告诉他:“我李令月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他就是来俊臣!”那冶冶的足步边向他迎前逼近,他每退一分、她便近一分,残忍的不允许他有半点儿出离这咫尺的距离。
“我李令月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