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皆可分为两种,一是有,一是无。
琴分两种,一种是有魂琴,一种是无魂琴。
人分两种,一种有情人,一种无情人。
人有情琴有魂,人无情琴无魂。
百里达是有情人,婉儿也是有情人,他们虽然没有弹琴,但他们本身就是有魂的琴。
百里达一步一步走向婉儿,人心中若已经没有“死”这个字,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此时百里达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走到婉儿身旁,挽起婉儿的手,两人偎依在一起共同看向东方,等待新一天的明媚阳光。
有时候世界的事很奇怪,在别人眼里极其寻常容易,放到别人身上却难如登天。
百里达与婉儿也就相距五六步的距离,刚好伸出手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拉在一起。
可就这么一点距离,却如银河横渡,就如阴阳相隔。
“铮!”琴声响起,凄苦悲凉,无限的沧桑,道不完的情伤,说不完的幽怨,数不尽的冤屈,诉不完的孤寂。
人在琴声中,如一粒粟淹没于沧海,如一叶孤帆挂于苍穹。随波逐流,随声荡漾。彼岸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凌霄宝殿,归宿只能沉浮于九幽地狱。
百里达和婉儿口中溢血,两人脑中就像被搅乱的豆腐脑一般粘稠无序。
唯一还能想起的就是临死前仅有的执念,手牵手一起走!
琴声冰冷呵斥,胆儿大的人也得抱头鼠窜。但百里达的手就像是垂死之人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般玩命的向前伸着。
两人早已倒下,但就是爬却也爬不过那半手的距离。
绝望吗?
痛快地生痛快地死,快意逍遥无非一个痛快,而这半手的距离却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还有怎样的绝望会有如此的煎熬?
琴声突转,叹息垂暮之年白发垂绦,忆青春年少虚度光阴,悔人生不可回头,哭苦多欢乐少,欲一了百了。
百里达扭曲的脸更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大嘴使劲的一张一翕,但只求来个痛快的了结。婉儿双眼血泪扬洒,宛如被扒了皮的灵狐。
苦命鸳鸯配着苦命的琴声,琴声有多苦,鸳鸯就有多苦。
“铮铮铮…”
琴声呜咽,最后的遗言,最后的叹息。可怜那两只就要连在一起的手,油尽灯枯,一句再相逢。
就在百里达与婉儿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道冷光横空出世。
那是杀多少人都不够,染多少血都不腥的杀气才能释放出来的冷。
天上冷月躲在云间不露头,树上鸟儿藏在窝中不出声。
飞龙齿!
那是绝世杀器飞龙齿!
飞龙齿就像一条黑sè_mó龙的牙齿,迅猛势不可挡。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纵使天有九重也要穿透。
空气如纸一般被飞龙齿毫不停留的切开,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嘣!”一道厚重而又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
那是琴弦断开的声音,那是将百里达和婉儿从鬼门关唤醒的声音。
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宛如夜中的鬼魅,脚似乎不沾地的就跳跃到百里达的身边。
百里达眼睛已经太过疲惫,想睁但根本睁不开。不过,即使不睁开眼也知道救了他们的人是谁,而现在护在他身边的人除了执不悔小兄弟还能是谁。
不管是飞龙齿的杀气,还是守护他的那人的脚步声,对于他来讲,都是太过熟悉。
琴声随着琴弦的崩断而止。百里达和婉儿的手终于拉在了一起。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却似隔世再遇般的激动。
诸葛月冰冷的眸子看向正走过来的执不悔。剑眉大眼,天地一青衣,和在矿场时相比多了一丝睿智与成熟。
诸葛月并没有说话,只是她看向执不悔的眼神越来越冰冷,甚至不亚于看百里达时的冰冷。
执不悔来到百里达身边,对着婉儿微笑的说了声“嫂嫂好”,婉儿也点头示意。执不悔弯腰拍了拍百里达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百里达泪流满面,差点就和婉儿死了都手拉不到一起呀。
“诸葛姑娘,能否让路?”执不悔想了一下才问道。他内心真的很复杂,他不愿意和凌珑或者凌珑的朋友为敌,但百里达是他的哥哥。
诸葛月并没有理执不悔,反而是其他仙娥个个眉间戾气外放,眼神凌厉杀人。
执不悔也不着急,着急又能怎样?
远处的李四看到这一幕,有些询问之色的看向马青云,马青云自然知道李四想问是不是他送给执不悔的无香袋帮执不悔解的毒。马青云有些欣慰的笑着点头。之后两人就像没事人一样躺在地上看着,想帮忙也没法帮,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啊。
只见诸葛月突然蛾眉紧皱,似乎在思索什么或者说在领悟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眉头才舒展,又变成了一副冰冷的样子。若非要说有什么细微变化,那就只能说此时的诸葛月更加冰冷,而且是比以前更加自信的冰冷。
看向执不悔的眼神如同看一只随时都可以捏死的蚂蚁一样。
只见诸葛月也不把断了的琴弦续上,一手托着琴一手抚着琴弦。
这次并没有浸人心肺的曲子,只是琴弦本身发出的声音。每弹一下就有一根琴弦断开,眨眼间剩下的六根琴弦都崩断。
刚开始,众人都不解,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发现这看似简单的琴声竟然比先前丰富多彩的琴声更加咄咄逼人,更加要命。
如果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其实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