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只眼睛缓缓睁开,一只金黄色的瞳孔颤动着,凝视眼前的乌鲁伦萨。
而文起与它对视的刹那,仿佛身体被无数双柔软的手束缚,缠绕着完全动弹不了,而且周身外,那本来晴朗的天地,突然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眼睛,它们颤抖着,不同角度地凝视文起。
那种奇异且让人心底恐慌的眼,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芒,仿佛要将它们所注视到的猎物融化。
一瞬间,文起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融化,变成一滩滩稀烂的泥巴,自上而下化成一堆虚肉模糊的烂泥,却拥有本来的生命之力。
而在他身体所化的这摊烂泥上,一棵棵新生的树苗生长出来。
这么一簇树丛便就这般不可思议地,以文起所化的血肉作为泥土,快速生长,变得郁郁葱葱,充满生机与活力。
怎样的攻击,文起就连招式都没看到,光是这么一眼的对视,他便融化,而且…这不是幻觉,身体包括精神没有任何觉察出是幻觉的痕迹,它与以往文起见到的幻觉不同,是真实存在,从心底认知,他的确变成一滩泥,泥土上又长满了树。
只是在面对那一只诡异的眼瞳时,只有他变身成了一滩泥,而站在他身前的乌鲁伦萨,以及身侧的幼苗并没有变化。
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天空之中,对那凝视而来的眼球,没有任何波动。
文起怎能不信,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完全是真实的…
“树瞳之眼…看起来还不错,就是有些可惜,若是能见我身后的这棵幼小树苗也一并融化,再从其体内长出树木来,或许我会夸赞一番。”
乌鲁伦萨那傲然的姿态,以及高高在上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锐利的箭,没有激射而出的音爆,却又射杀人心灵的恐怖力量。
闻言,化成一片树丛的文起都动容不已,但远方的德兰祖树,没有丝毫为其所动的模样,依旧是哭丧脸,嘴角向上扬起,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起来吧,这样观战,未免有些太过难看,在我还没感谢你之前,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乌鲁伦萨不是这般忘恩负义,无情之人。”
老乌鲁随便的一句话,它的背后再次出现那一张诡异的脸,只是这次要比先前更加突出,不再是鼻子,是整张脸,包括脑袋,就这么不可思议地生长了出来,完全成了一颗头颅。
空洞的眼眶中,一道匹练爆射而出,飞去的方向正是化成一滩肉泥的文起。
光芒照射下,就好像时光开始倒流,那生长而出的树木渐渐缩了回去,然后一滩烂泥般的身体重新塑造,由下而上,文起原本的身躯,缓慢地凝聚出来。
“还有什么把戏,一起用出来吧,对我就好,身后这个娃娃,劝你还是不要掉了身份。”
老乌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人有种哭笑不得。
但是,它的话也很明显,德兰祖树的目标不是新生的乌鲁伦萨,而是被它保护在身后的文起,这个德兰祖树一直都很想得到的猎物,却被老乌鲁一眼看穿。
乌鲁伦萨缓缓抬起手臂,手指微微向回勾动。
啪——
一声极为清脆的断裂声从脚下的空中响起,不掺任何杂音地传入文起耳中。
身体重塑的他,就见一根很长且很柔软的触须,霍然出现在老乌鲁重新摊开的手掌中,两端耷拉着,就像是一条丝带,在空中吹拂的微风中肆意飘舞。
“抽取他的虚肉,这样的办法也亏你能想出来,当时盗走这棵树苗的手段,与今天的也没什么区别吧。”
老乌鲁将手中飘动着的,没有生命的触须向前抛了去。
那本来柔软如丝带,没有一点力量的触须,却在离开手掌后,须臾间变成一支坚硬锋利的箭矢,晃动着箭身,眨眼间射穿了德兰祖树身后那照耀着他们的树瞳之眼。
咔嚓——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支箭矢插在树瞳之眼上,将其贯穿,而被刺破的眼瞳,也在碎裂声中,出现了道道若细若粗的裂缝,以贯穿点为中心,向着眼球之外任何一个角落蔓延,碎裂的同时大块碎片脱落,坠落时如烟般不断消散。
文起凝视着那碎裂且脱落的眼瞳,似乎如蛛网般裂开的天空,没有修复的机会,仍然不断扩大,再扩大。
眨眼之间,一道由裂痕蛛网构成的门户,在文起的肉眼之中形成。
大的不像话的门户,如果碎裂开来,一瞬间,上千个文起从中冲出都不是什么难事,如此大的门户,不知道是老乌鲁有意在德兰祖树身后施展,还是德兰的计划,借着老乌鲁那飞刺而来的箭矢,巧妙且不着痕迹地自造出来。
“有意思,难道你已经掌握了开启树界之门的方法,那看来不擒获你是不行的了,这可不能让巨牙族看到,不然,还拿什么与它们争斗。”
老乌鲁在说这句话时,是有多么轻松,真的诠释了云淡风轻这个词,且它口口声声说不能让巨牙族看到,但声音又是那么大,丝毫不怕任何躲藏在暗处的人听到,就好像它是有意这么说,借这个机会将这一隐藏多年的秘密公之于众。
“但你不知道德兰,我要好好告诉你,这道门一旦打开,短时间是关不上的,而且其内的千兵万马,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要自取灭亡,这样的手段让你死的足够光荣。”
嘲弄的话语,被老乌鲁一板一眼地说了出来,似乎这件事并不值得一提,但有极为谨慎,却充满了玩味与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