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冰冷下来的气氛,令人产生强烈的窒息感,没有人敢帮腔文起,但也没有人会怀疑大地心脏的承诺。
只是文起的气息陡然变化,将大地心脏那丝喜悦打破,而爆发出的不悦与冰冷,是导致实验室气氛变得冰寒一片的直接原因。
大地心脏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昂首,无畏的家伙,它真的对他充满了好奇与极度的愤怒,为什么这个家伙,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触自己眉头,总是让自己不悦,尤其是在刚刚恢复好的情绪,且开始上升时,浇一盆冷水,将一切好的情绪,瞬间变得糟糕透顶。
而且,又是让人那般痛恨与忿恨,大地心脏它竟然那眼前这个,应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的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碎掉的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这么多年一来,真的是头一次遇到这么个家伙,让它气也气不得,怒也怒不得,杀也杀不得,只能用它最不喜,却必须一次来出气的话语,回击这个令它从没痛快过的家伙,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一个手指碾死他。
但在眉头忍不住挑了挑之后,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牙缝中钻出:“答应你的,我绝不会食言,你想要见到你的同伴,好……”只见大地心脏再次打了一个响指,四周一直忙碌,处于紧张研究中心的树人,忽然有两只靠近容器的,竟然放下了手上工作,慢吞吞,带着树木碰撞的咯吱声,走向了圆柱形容器。
文起肉眼所见,且是回过神来的第一次关注。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圆柱形的容器中,淡绿色液体早已消失不见,而其中的狄聆,身上插着的罐子,除了针头以外,却也不再容器中,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容器底部,仍是闭目沉睡的样子,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而在亲眼所见,狐疑之色更浓时,那两个缓慢行走中的树人,来到容器前,伸出柔软的树形手指,触须一般点在容器上,不可思议地同时向下拉动,一扇门就这样古怪地出现了。
文起难以置信,但的确是一个门,可以将狄聆救出来的门。
当门出现在文起眼前,那两个树人用另一只手,绕过身体,伸进了容器中,狄聆那柔弱仿佛变成一滩泥般的身体缠绕着,拖了出来,又向上提了提,凌空悬在文起眼前。
他皱着眉头,回过头来看向大地心脏,质问的目光,冰冷地凝视着它,开口道:“这就是你的承诺?”
大地心脏恨得牙根痒痒,现在的它真想一口吞了眼前冲他吼叫的文起,竟然一次次挑战它的底线,质疑它的承诺,牙齿碎裂的声音,从它口中传了出来。
但却听到罗兰冰泉花的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急什么,没见到你同伴身体上插满了针头?如果不将它们取下来,你的同伴就别想醒来。不过,你放心,大地心脏它是不会食言的,既然都让树人帮你将同伴从容器中捞出来,苏醒也是眨眼中的事而已。”
罗兰冰泉花看似是在帮大地心脏解释,其实是在帮文起,如果没有它在其中插了这么一句,尽量用最简单的话,把事情解释清楚,身旁大地心脏散发出的那股煞气,罗兰冰泉花绝对相信,文起距离死已经不远了。
当然,文起也不傻,数次质问,数次提出交换条件,数次逼迫大地心脏无可奈何,只能顺从他的心意,这是大地心脏有史以来做的,就连他自己都认为不可思议的一次。
但容忍与退步也是有限度的,眼下已经到了无法退让地步。
文起看得出来,见好就收,也是对同伴的关心促使他步步紧逼,现在有个最好的空隙,不钻那必然是个傻子。
所以,换了个说法,顺着大地心脏的意思,问了句:“我们什么时候进行大地之种复苏的仪式?只要我的同伴没事,答应你的我会尽全力做到,当然也希望之前你答应我的,一一实现。”
虽然是顺着说,但在话语最后,仍不忘加上一句提醒的话语。
不过说的是那么轻描淡写,只是起到提醒作用。
但正在气头上的大地心脏,怎么可能开口回应,只是一声冷哼,迈步向着瑟米尔消失的那堵墙走去。
而在大地心脏迈步离开时,那两个树人本来一根化作触须的手,变成无数根触须,缠绕向狄聆身上插满的针头,同时向外拔出,在这头离开身体的一瞬间,只听一声急促的吸气声,仿佛溺水的人,脱离水的束缚,呼吸到新鲜空气,喘息起来。
而她紧闭的,沉睡着的双眼,也在针头脱离身体时,陡然睁了开来,只是在文起注意到,并将目光汇聚去时,看到的却是孔洞与迷茫,隐隐地,苏醒过来的狄聆茫然地瞧着眼前出现的一切。
四周的事物,令她说不出的惊奇,仿佛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但当转动中的双眼,在看到文起投来的,关切与怜惜的目光后,忽然有了光彩,像是响起了一切,却又陷入无尽的,找不到头绪的茫然之中,仿佛时间在此定格下来。
“文…文起……”
狄聆声嘶力竭,好像用尽了身体现有所有的力气,喊出了他的名字,激动却带着忧伤与困惑,想要站起身,跑向她可以依靠,能够倾诉的人的怀抱,忍不住痛苦一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如此想哭,但文起的确是她现在最值得依靠的人。
只不过她无法站起身,软软的身体好似没有骨头一般,像是一滩烂泥,趴在地上,却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