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罗亦平的拥抱,叶知秋只稍稍抗拒了一下,便顺从了。
她现在,实在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叶知秋的身体颤抖得厉害,罗亦平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寒冷。
屋里的暖气打得温暖如春,叶知秋是在害怕,害怕即将到来的失去。
罗亦平静立不动,轻轻拍着叶知秋的背,安抚她波动强烈的情绪,隔着羊绒衫,罗亦平都能感受到她汹涌泪水的滚烫。
良久,叶知秋终于找回了理智,她羞愧地推开罗亦平,“不好意思,我太失态了。”
两人分开的时候,罗亦平觉得,空旷了的,不仅是自己的臂弯。
“我母亲是不是早就清楚这个结果了?”叶知秋的理智回来后,思考能力也恢复了,红着眼眶,她问罗亦平:“她是否与你讲,她要放弃治疗?”
罗亦平点点头:“是。”
“我不同意!”叶知秋抗拒情绪太过激烈,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我绝对不会同意放弃治疗的!”
“叶知秋。”罗亦平的声音平和淡定:“你冷静些听我说。”
“我才不要听,你凭什么对我家的事指手划脚?”叶知秋悲伤过度下,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脱口说出来后,自己都愣住了。
罗亦平的脸,当场便冷成了千年寒冰,转身便走。
他刚一转身,叶知秋便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左臂,慌乱地解释:“不是的,亦平,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口不择言。”
还算有药可救。
“知道了,放开。”罗亦平轻拂她抓住自己的手指。
“不放,你别走。”叶知秋这会脑子异常清醒,不能让罗亦平走,罗亦平一走,一切都将乱了套,她根本收拾不了当前的局面。
罗亦平叹气:“叶知秋,麻烦你动一下脑筋,我在往哪边走。没脑子,也长眼吧?”
叶知秋这才看清楚,他只是在往厨房走。
“水烧开了。”
果然,电子水壶烧开后的滴滴声在厨房不停地响。
这才尴尬地缩回手,看着罗亦平高瘦的身影走时厨房,叶知秋咬了咬唇,他这是故意的吧?
被叶知秋这次口不择言引发出的误会,消弭了些叶知秋悲伤的情绪,当她捧着罗亦平新给她泡的咖啡时,已经平静了许多。
罗亦平终于可以顺利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知秋,我并不赞成你母亲放弃治疗的想法。”
罗亦平这句话一出,叶知秋讶然抬眼,后者冲她好脾气地一笑:“所以,好好听人讲完话再发火,多好?你怎么总是这般冲动。”
叶知秋捧着咖啡杯低下头,指尖在咖啡杯壁上轻轻划拉着,嘴里轻声嘀咕:“事不关已的时候,自然能够冷静。”
呵,所谓煮熟的鸭子嘴还硬,指的就是叶知秋这种。
“我就不信,你的至亲面临生死,你能和现在一样冷静自若。”叶知秋继续不怕死的叨唠,这样完全没有求生欲的,也是没谁了。
“你说得对,我也不能。”罗亦平叹口气,回答。
所以,当我听说你在看守所自杀的时候,我所有的原则与坚持,都没有了。
叶知秋没想到面对她颇有些强词夺理之嫌的指谪,罗亦平居然坦率承认了。挺意外的飞快抬起眼皮扫了罗亦平一眼。然后抿抿唇,复又垂了眼掩饰眼底掠过的一丝你也有被我戳中的时候的快爽。
这样子的叶知秋,罗亦平完全不能抗拒。
所以说,关于人性,有个非常适合罗亦平的说法:有些人,总是向往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对立面。
他与叶知秋,无论兴趣爱好,为人处事,脾气习惯都是南辕北辙,偏偏遇上之后,便沉沦到无法自拔。
罗亦平常自嘲地想,会不会上辈子,自己欠叶知秋太多,这辈子还债来了。
两人小闹一番后,倒是能够平心静气坐下来对话了。
“既然你不赞成我妈放弃治疗的想法,你和她讲过了没?”叶知秋最关心这件事。
“我与她讲,要不要进一步治疗,我得听良教授的意见,她同意了。”
“那现在怎么办?良教授不也是说不能做进一步治疗了吗。”叶知秋绝望地说:“除了等待,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不做进一步深度治疗,不等于放弃治疗,也不代表放弃生命。”罗亦平说
“你的意思?”
“知秋。”罗亦平向叶知秋方向倾了倾,“你有没有了解过,你爸妈都有什么心愿呢?”
罗亦平突然这一转换话题,叶知秋有点猝不及防,“啊?什么心愿?我不知道啊。”
她想了想:“我觉得我妈这辈子,就想着做好年级组长,完美将她教导的学生都送进大学的殿堂。我记忆里,她就一直在工作,我们教师园区的其他孩子的父母都有寒暑假,有许多时间可以陪伴他们,只有我妈,周六日都不呆在家里,更加别说寒暑假了。”
“我爸妈的情况,你知道么?”罗亦平问这话的时候,不太确定,因为叶知秋向来对罗氏这边的表现都是漠不关心,
以前他也心存怨怼过,想不通一个女人,要怎样没心没肺,才能将丈夫那边漠视得如此彻底。
直到看到那张婚前协议书。
父亲居然如此处心积虑地将叶知秋排除在罗氏之外,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而叶知秋,就那么隐忍多年,从来没提起过。
这又臭又硬的脾气,真是让他头疼。
罗亦平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