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弘成就这样迷迷糊糊躺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恢复了一些知觉,但依旧不能动弹。
估计是风浪变大,他随着船身的颠簸东倒西歪。那位看守他的人,被一个闷罐子一样的声音叫出去了,舱室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纪弘成努力睁开眼睛,确认眼前的情形。等到他适应外面射来的昏暗的光,他终于看到了,这是个有些低矮的船舱,大约能够容纳七八人站立,自己就躺在一个木台子上,上面果然垫着海绵垫子。
再看那窗户,不是一扇窗,而是一排,开口只有只有半尺见方,菱形的,大约后世的轮船也是差不多大小的舷窗,只不过那时椭圆形。
窗户外面,阴云密布,虽然看不见海浪,但纪弘成知道,那个闷罐子把守卫叫出去,是因为遇到了极端天气。
纪弘成也暗自叫苦,如果此时这条船被大浪撕成碎块,自己又动弹不得,只有等死的份儿了。好歹让自己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把固定身体的绳子给解掉,那时再让这帮孙子葬身大海,自己抱着一大块木料等待救援……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船身高高抛起,又高高落下,那种超重失重的感觉,让他感觉像是坐过山车。
外面一片嘈杂的叫喊声,还有踩踏跌落甲板的声音,纪弘成知道,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好在有绳子绑着自己,又有海绵垫子垫着,否则自己家早就在这舱室里被颠得死去活来了。
随着神志越来越清醒,纪弘成到处打量,他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把刀割断绳子。明明自己都昏迷了,鬼子们还是怕他逃脱,给他的绳子打了个死结。
咦,不对,虽说打的是死结,可绳子是绑在底板的一根木手柄上。这绳子只是固定了自己的腰部,和肩部,可为了让自己翻身,那位守卫把肩部的绳子放松,还留有活动空间。
最终,纪弘成用小时候他玩过的解绳游戏,解开了绳子的束缚。
就在他准备离开出去看看的时候,他不禁想,自己现在就在这大海上,即使出去,又能做些什么呢?
关键是,这大风浪似乎停止了。风浪大的时候,自己或可以浑水摸鱼,干掉几个垫底,可现在船上的人都行动自如,自己一旦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灵机一动,他便起身朝近旁楼梯口走去,他希望能够找到匕首或者刀什么的。
这舱室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别说刀,连破瓦片也没有一片。
甲板上依然是一片忙碌的声音,这些人说的都是汉语。偶尔有人冒出一句日语,都要被人训斥。
纪弘成顺着旋转楼梯往上爬,他感觉到自己的腿还是有些不听使唤,看来麻药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就在他准备探出头去看看外面的情形,突然觉得自己撞倒了什么东西。他一回头,差点没被吓个半死,因为他撞倒的是一个人,一个死人。
从装束上看,这是个普通士兵,还是新宋海军。不过纪弘成知道,这人八成也是个日本人。
纪弘成略微检查了一下,这个人应该是从桅杆上摔下来的,因为他的脖颈已经摔断了,应该是重摔加上窒息而死。高高的桅杆,耸立在乌云滚滚的天际。
船身不住的摇晃,虽然不剧烈,但预示着恶劣天气并没有过去,可能这时恰好处于一个避风港内。
纪弘成必须尽快返回,一旦这些倭国人把船停稳了,腾出手来照顾自己,发现自己家醒了,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继续装可以,但不能再让这些狗娘养的给自己打针了。
他在那具尸体的腰间摸到一把短刀,于是赶紧返回舱室,把自己绑在了那间固定的床榻上。不过这次他调整了姿势,把刀藏在了自己的腰部,反手便可取拿。
而且,身体靠里一侧的绳子,打的结虽然跟死结很相似,但自己只要一用力,就会解开。外侧的绳结,则跟原来一样,完全是个死结。
纪弘成现在需要一些运气,首先是这艘船不沉没,其次是待会儿进来的人不要太多,最好一个。
就在纪弘成正在盘算杀人的细节时,突然咔嚓一声,船身剧烈一颤,差点没把自己甩出去。
看来是触礁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要沉了吗?怎么办?
接着,大船有些倾斜,不过感觉还在动。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喊话声,跑动的声音,甲板哐哐作响。
约莫半个小时候,船身静止下来,没有沉没,难道是成功抛锚了?
终于听到有人下来,纪弘成知道,不能再装睡了,腰杆上有刀,他也有底气了。
纪弘成做出努力睁开眼睛挣扎的样子,他看到下来的人是褚登科。
纪弘成不动了,只是努力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你是?我这是在哪里?”
褚登科看到纪弘成的样子,并不惊讶,因为他知道,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应该快要醒了。
褚登科大喜道:
“师祖,是我,褚登科啊!”
纪弘成茫然片刻,眼睛里才放出一些光彩道:
“我的徒孙?咱们怎么在这里?快说说,怎么回事。”
纪弘成挣扎,可绳索固定了他,无法动弹。
褚登科连忙上前,费劲半天,才把那绳索解开,嘴里还不住地骂:
“这些狗东西,没有半点用,连系安全绳都不会。”
纪弘成在心里暗想,如果褚登科要检查他腰上的东西,他就立刻动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