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娘子觉得头晕得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子忽然像是轻飘飘地荡起来,视线越来越远,穿过鳞次栉比的屋顶,一直达到那边烟雾四起的地方。
文娘子似乎是飘到那里,面前的王家大院乱成一片,雾蒙蒙像是笼上一层月纱,文娘子眼见着那十五年岁的姑娘站在那儿,面上有几分震惊。
“姜文茵,你当真是个冷心冷血的人!”那边回荡着撕裂一般的声音,连带着还有那轰隆一声大梁落地的声音,逼得十五的姑娘往后退了退,身边的丫头赶紧将她扶住。
“姑娘!”
那姑娘捂着胸口,一双眼睛却直直望着左边,那里半空处,文娘子正飘荡着。
“原来,我看见的,是自己吗?”文娘子伸出一只手去,想安抚一下从前的自己,可是却扑了一空,什么也摸不到。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着前头空荡荡的一片,十五岁的姑娘在丫头的询问声里摇了摇头,“无碍,走吧。”
两道身影就这样消失在文娘子眼中,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了。
只剩下那遭了蹂躏后的王家大院,落下的一根残梁下压着几条生命,周边有人在搬动它,面上满是嫌弃。
到底是血流成河,到底是没了结果。
“娘子!”身后有人唤着这两个字,又像是从空中飘来的。
文娘子转过身去,那日头正盛,撒下的光辉刺着文娘子的眼睛,叫她觉得更晕乎了些。
那光有着引力,一直引着文娘子飘荡的灵体往高处而去,她回头望望,哪里还有什么王家,只剩下云雾缥缈而已。
身上有些沉重,文娘子费劲地张开眼睛,恍恍惚惚地,瞧见了乌鹭挂满泪珠的脸。
“娘子!娘子可好些?!”乌鹭瞧见文娘子睁开的眼睛,一下子扑过来,占据了文娘子的视线。
文娘子想开口,可是却没什么力气说话,她只是眨了下眼睛。
“姐姐别急,我阿爹已经去请大夫了!”边上又有一道更清脆的女儿声,她拉了拉一整个人都扑着的乌鹭,好叫文娘子不会被压着。
乌鹭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慌张张地揩了揩脸上的泪,顺着阿诺的拉扯退开一些。
得了喘息得文娘子总算松了口气,她动了动手指,在两个人期待的目光里缓缓起身,眼前依旧有些雾气缥缈,她不得不多眨了几次眼睛,好看清眼前的人儿。
“我没事,”这三个字喑哑而又低沉,文娘子摸了摸自己的嗓子,这声音连她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
听得她开口,乌鹭便再忍不住,一下子又将先前憋着的泪都流了出来,“娘子!”
这丫头一贯软些,但凡见着文娘子不适,总要哭上一次。文娘子见得多了,到底心疼她,这次却没什么力气,伸出手来想安慰她一下,却只能够放在那木板床上拍了拍,“不哭。”
“娘子再歇会儿,大夫一会儿就来!”乌鹭吸了吸鼻子,努力叫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小丫头蹲下身去,在文娘子的手边,眼中的心疼显而易见。“娘子,咱们歇一歇吧。”
一路上赶着,又怎么受得住?
这身子弱,文娘子知道。可是要停下来休整,那是绝对不能够的。这次她不能听乌鹭的,只摇了摇头,撑着身子起来,“走吧,不用瞧大夫。现在去集镇逛逛,把东西买了。”
她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同于方才了。
乌鹭急得不知如何做,又怕文娘子摔了,只得小心翼翼护着,“叫我说什么好?您一贯这般,总不听我的!”
虽是这么说,可是乌鹭晓得,文娘子断然不会听自己的。倘若她现在还无意识地躺在木板床上还好,不会说话,也不会乱着玩要走。现在文娘子醒了,便不会轻易听话了。
更何况,身为天师,文娘子似乎不大信大夫这一行当的。
阿诺早已经退开了些,她会看情况,这主仆二人的事情轮不得自己一个人外人插手。她悄悄地抬眸望过去,那着了粉色衫裙的姑娘只摇头,“听我的,”
旋即姑娘转过眸子,深沉而泛着雾气地瞳孔里映出阿诺的模样,将阿诺自己吓得慌忙低下头去。
“你这屋子,住不得了。”那粉色的裙摆缓缓移动,声音也由远及近。
阿诺讶异地抬起头,一下子竟然也忘了害怕,“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文娘子正板着脸,看不出情绪,“没有来由,只是告诉你们一声而已。再住下去,小说破败,大说丢命,这都是轻的。若冲撞了什么,只怕十八代都逃不过横死的命数。”
似乎是独属于天师的一种姿态,在文娘子说起明斯特的时候,身上总带了几分出尘的气质,让人不得不听信了几分。
阿诺一会子也忘了搭话,只能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待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早已经没了踪影。
只看见院子里歪脖子桃树,以及一旁忙着吃食的老骡子。阿诺回过身去,望望这间搭起来没有半年的屋子,忽然身上有些发寒。
真的要信那人吗?阿诺想起文娘子的眼睛,泛着雾气,像个深深的洞……
驿站往外不过几步远,文娘子正迈了步子往东南边去,据说这里最近的集镇是在那儿。
乌鹭搀着她,眼中口中尽是心疼,“慢着点儿,朱砂总不会跑了!”
她又有些气,总气文娘子不想着自己些,一直都这般,内心打定主意,就一定要去做。乌鹭扶着她,感觉到她走的飞快,便又嘟囔道,“娘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