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们踏破浅滩上飘散的碎冰,正月已经过去,华北平原生机复苏,河流也纷纷解冻。燕云一带也可谓水网密布,高俊眼前有拒马河、涞水、潞河、卢沟,还有大名鼎鼎的易水,所以燕云的蒙古人不少都认为高俊不会在河流解冻的季节继续作战——他刚刚在河东取得一场大胜,但自身的消耗也很大,一定会休整一番。如此一来,他的进攻计划就必须推迟到夏季,而众所周知夏季并不适合用兵,很有可能还会推迟的更晚,里外里会为蒙古人争取半年的准备时间。
所以当高俊向北行动的时候,蒙古饶准备工作却多少显得漫不经心,就算是这些缺中最具忧患意识的也古,也认为高俊会休整一个月之后再继续北进。
全军上下其实对高俊不停歇的继续第三场战役是有意见的,在会议中,他们回溯了宋太宗的高粱河之战:北宋军队五路歼灭北汉之后,没有赏赐将士,没有整顿军马,而是想要鼓起余勇一路向北试图夺回燕云,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落得个惨败的局面。一时精锐,覆灭燕山,宋太宗更是差点把自己的位置都丢了。
不是没有人这么担心过,王浍就曾指出高俊现在无妻无子,何志也在军队中缺乏威望,一旦高俊突进过猛,稍有不测,哪怕仅仅是失踪个几半月,都有可能引发光军内部的巨大动荡。
何志也在真定,潘正在太原,两个人万一各立一中央,来个东西的混战,那就非常有趣了。
高俊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战死的局面,他与何志也讨论过,依照三人团的指挥次序,高俊一旦失能,必须由何志也接任,潘正要是敢跳,那就是违反了三人团的组织秩序。高俊反复强调政工工作,此时务必要起作用,许国、沐白等西路军的主要政工干部,要拿出敢杀敢做的作风来,潘正敢一句大不敬的话,就要一拍桌子把他吼回去。
但是王浍还是不放心,他向高俊指出潘正在军中的威望很高,不少师帅都曾是他的老部下,甚至是儿时伙伴,这些人串联起来未尝不是一种强大的力量。自五代以来,各政权都是先有军后有政,哪怕是号称以文制武的北宋,也是以节度使身份开国,是一个节度使军阀转变而来的政权。光军虽然很早就进行了军政分离,并且通过军队后勤采购制度削弱了军队对地方事务的干预影响,但是在眼下军事斗争极为激烈的情况下,军队依旧是整个根据地存在的第一要素,谁掌握了军队谁就掌握了政权,就连高俊自己也没有选择在家种地点科技,而是亲自领兵平a。
这话就让高俊有些踌躇了,他倒是很看重潘正,也想把军队全交给潘正来指挥,假如自己跟何志也都有所不测,让潘正接手光军和根据地政权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如果此人凭借眼下在军中的威望篡权夺位,那也是要认真面对的事情,可是放眼军中,确实就像王浍所的,相当一部分军官都是潘正的嫡系铁杆儿时亲友,就连永昌军唱歌都唱自己是潘正的战士。
高俊也彷徨过,就在出发前一贺万岁来汇报情况的时候,他还有意无意的突然问了一句:“要是三人团出事怎么办?”
事实证明,这个盐贩子比高俊想象的精细多了,一下子就明白了高俊的意思,贺万岁当即一立正:“那我就立刻率军勤王!”
没头没尾的这句话却给了高俊以极大的鼓舞,是啊,风风雨雨十多年,眼看就到临门一脚了,自己怎么能够如此多疑呢?拿宋太宗来比自己那可真是对自己的折辱了,驴车子,怎比我英雄王?
高王认真的分析一下战场局势,指出宋太宗这次北伐其实对辽朝的威胁很大,甚至胜过了雍熙北伐。耶律休哥负伤作战,辽军的形势岌岌可危,如果不是前线指挥失误,军队不能做到令行禁止,宋太宗确实是有可能成不世之功的,究其原因还是宋军的指挥体制问题更大,而尽快决战的方略并不算大错。
现如今高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立刻发动北伐也是应有之意。
而光军的指挥体制和作战素养也远远的超过了宋太宗北伐。赵光义本人缺乏军事才能,诸将又不够信服,在战场上争功讨胜,而高俊对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光军有绝对的控制能力,西路军的潘正也非常擅长揣摩高俊的意图并加以配合。光军体系完整有序,职能分明,军队英勇善战,训练有素,从这点上来讲也远远胜过宋军。
而且最关键的是,高俊还有辽东孙庭这一张底牌,就算高俊北伐出师不利,与也古形成了僵持状态,只要孙庭这六万辽东精锐能够入关,那一切问题也能够迎刃而解。
这也是高俊的优势所在,河北方面11万、河东方面7万、辽东方面6万,外加上僧虔北面的近4万人,光是正规军就集中了28万之多,再加上随同作战的民兵和贴军总兵力早已超过四十万。
结合从中都来的情报,高俊推算眼下在燕云和辽西镇守的敌军兵马不超过三十万人,其中燕京15万,大同方向8万,辽西可能只有5万人左右,而燕京这15万缺中也以汉军为主,纳入蒙古军队编制的各族兵力不超过5万人,真正的蒙古人可能才两万多。
四十万打三十万,优势在我!
当然,以上这三点也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高俊有拿下燕云的决心,而这一决心也存在于所有的光军将士心中,全军上下在这个认识上无比统一——身后的完颜珣显然不好糊弄,眼前的敌人有大批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