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躺在地上,身子下面垫了厚厚的毛毯来保持温度,高俊和何志也坐在他旁边。他的呼吸很吃力,也很痛苦,陆娘不时来帮忙,轻轻擦拭呼出的血沫干涸的痕迹。
在经历了可怕的发烧和一阵胡话之后,周虎当天晚上就痛苦的去世了,小山墩堡已经实行了水管制,但他们队的军兵偷偷清洗了队正的尸体,一共发现二十七处箭伤。
当天晚上,悲伤的气氛挥之不去,十几个老人失去了他们的儿子,二十多名妇女变成了寡妇,二十多个孩子从此失去了父亲。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能听到低低的哭声。
“高郎君、何先生,这样不行啊。”张成武忧心忡忡的找来,和高俊、何志也二人商量。“这么哭下去,是不是动摇军心?”
“算了,人死了凭什么不让哭,还应该举办公祭呢。”高俊惨然回答。
仅仅一天的战斗,损失就已经让高俊和何志也二人接受不了了,押剌百户总共只有两千多人,损失近五十名精壮已经是个很大的数字了。
但是想到各地村民,高俊的心里畅快了一些,如果真能借助这个机会,团结周围的两县村民,高俊就实现了打出去的目标,在今后的战争中会更加顺利。
“时全这次反倒帮助咱们了,没有他这么派粮的话,恐怕村民未必会和咱们一条心。”何志也勉强笑一笑:“虽然穿着红袄,但这货算不上起义军,只不过是群贼寇而已。”
“金朝官府括地、括粟、括马、签军,跟这帮贼寇又有什么区别?”高俊也微微笑了。
“说的也是,不过金朝官府好歹还在抵抗游牧入侵,顺便办一点公共事业,节操还是比时全稍微强那么一点。”
“那要是时全也在峄山主持政务呢?”
“那样还叫什么贼寇?”何志也哈哈一笑:“那就叫创立根据地了。”
两个人低声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军兵们再次站上了寨墙和望楼,高俊全副披甲,腰挂直刀,所有人的脸上都看不出悲喜。
潘正过来向高俊禀报:“少年军们已经安排到了北门,必要的时候,就可以让李铭他们接应少年军突围。”
高俊点点头,尽管有了路哲支援之后,他心里已经认为小山墩堡不会破城,但是还是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但是今天时全的军队迟迟没有出现,由于骑兵已经尽数派了出去,就连高俊也无法得知时全究竟在做何准备。
“让军兵们轮流休息,不要坐在地上。”毕竟是11月份的天气,高俊还真怕军兵们感染风寒,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感冒(这个时候还叫感风)死个人也是常有的事。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却到处看不到时全的迹象。
就在这时,李铭骑着快马从远处狂奔而来,手上还举着一件红彤彤的东西,好像是信筒。
“时全跑啦,时全跑啦!”离小山墩堡还很远,他就扯开喉咙喊了起来。
“什么,时全跑了?”军兵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集体欢呼起来:“时全跑了,咱们赢了!”
“咱们赢了!”潘正激动的对高俊说。
高俊的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惊涛巨浪,但他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镇定,低声对潘正说:“别激动,万一是时全的障眼法就糟了。”
潘正楞了一下,连连点头。
信筒很快就递到了高俊手中,内容非常简单:时全老哥哥我认栽了,拜托高百户别半路黑我,稍后我会派人来登高百户商量赎回俘虏的事儿。
时全也长了个心眼儿,没有告诉高俊被俘的人就是他的侄子,他还摸不清高俊的价码。
看完了信,高俊按耐住心中的狂喜,还是首先板着脸教训李铭:
“你也是打过仗的老兵了,哪有这么大声喧哗说军情的?”
李铭面带惭色,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爽朗的声音:“别装了,高百户的腿都站不住了吧。”
何志也喜气洋洋的带着一干人等走来,人们再次陷入欢乐之中。
一片欢腾当中,高俊和何志也回到宅院,刚一落座,何志也就对高俊提出了之后要做的几条工作:
第一、立刻派人检查西寨、南寨和其他村落是否遭到了时全的破坏,组织人手进行修复;
第一、做好抚恤和公祭工作,团结军兵和村民;
第一、趁热打铁,继续进行退地工作,趁机夺取两县这六十多个村的控制权;
第一、和时全进行谈判,最好能把当初冀州殷家被劫的那些货要回来,借这个机会,和高俊你的老恩人攀交情;
第一、结合玄空法师的设计,进行建设工作。
“什么时候你还学会日企这一套了?”看着并列的四条第一,高俊点点头。“看样子就算打完了仗,咱们也休息不了了。”
“我的血糖都保不住了。”何志也伸了个懒腰,挤出几滴眼泪。“但愿十二月份能够让我获得睡个美觉的机会。”
嘴上说着,两个人已经麻利的开始工作,骑兵们迅速四散侦查,确认了时全的离开,其他各村寨基本上没有受损,唯有南寨被拆了不少房子,玄空法师亲自到场,开始筹备重建。
抚恤的粮食高俊不缺,战殁者的家庭一次性给予粟米两石、银钱两贯;从此算作军属户,战殁者的丁田不需要上缴。子弟还在上学的,学校解决一日三两餐,已经过了上学年龄的,愿意的话编入少年军。
公祭仪式在三天后举行,以周虎为首的四十九名战殁者在这一天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