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高俊几乎变成了闲职司令,军官们在学堂,士兵们在校场,军器署在打造军器,典牧署在催肥牛马,只有他无所事事,整日只能批发各地的文件,不断的写照准两个字。
然而在北方,战争还在激烈的进行,平叛战争已经逐渐转变了风向,蒙古骑兵队在平原上所向披靡,只有简陋武器和粗糙训练的义军根本无从抵挡,逐渐的落入下风。但是,沧州城的收复成了一种精神象征,鼓舞着义军们继续奋斗,拧成一条绳,跟蒙古人干到底。
趁着沧州收复,蒙古人的重心转向东面的机会,在太行山中的武仙又嗅出了一丝机会,突然间率军东进,先后收复了赵州和中山府,然后大兵北上,又要进攻真定。
“当家的,不好啦,太行山上的大王要来了,这可怎么好啊!”在真定府外的一处新建的农庄里,女主人匆匆忙忙的跑进田间地垄,她正在劳作的丈夫听到这个消息也一下子慌了神儿:“这可怎么办?这武仙大王要是来了,咱们这点儿地又要被大兵糟蹋了。”
“这什么年景啊,菩萨也不保佑,我上了那么多柱香,结果武仙说来怎么就又来了呢?”女主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男主人也没办法。
他叫张皮绠,本是河北冀州的难民,因为战乱失了生计,只能舍了祖宗坟地四处流亡,听闻真定府这边有人施粥给难民才跑到这边来,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土地,还娶到了夫人,重新得了个家。现如今地也种上了,房子也盖好了,却又要遭遇战乱,任谁都不能不感叹自己时运不济。
好不容易劝住了浑家,等到回村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愁云惨淡,但是如今已经在这里有了房舍田产,谁也不忍心走。
景廷方自然也得知了这些消息,心里暗自高兴,史家三公子忙活了半天,但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兵荒马乱的,不好好练兵强军,却寻思着种田,看样子他去山东打了一圈,人真的变傻了。
不过,他也暗自有些心疼,这么好的庄稼刚刚种在地里,突然间被毁了去,这唤起了他农民的本性,总觉得糟蹋了粮食。
史家子弟则纷纷请命出战,但史天泽却一直没拿定主意,眼看着武仙越发逼近,大家一起去逼问,他这才慢悠悠的说:
“武仙也不算难破,但我担心的就是大家不能下定一条心,所以直到今天才能说出方略,我且问你们,我说出来破敌的命令,你们可敢遵从?”
“敢上战场,难道还不敢遵守命令吗?三公子请讲,只要是为了打破武仙,为了咱史家的基业,我等责无旁贷,绝无二话。”
说这话的人是史天宁,他这么一说,就是代表着上下表了态,大家果然纷纷表示一定会紧跟着三公子,三公子说往东,大家绝不往西。
看到大家都这么表态,史天泽才娓娓道来:“如今我军出征,第一是要紧紧保住河北民生,尔等此番带军马出行,一定要走田间阡陌,万不可踏伤禾苗,一旦有违,军法从事。第二条,此番南征,只到真定府中山府边界处,与武仙相抗,胜也不追,败也不退,保住真定府田地和我史家的基业。第三条,各部都需严守军纪,不可抢夺财物,掳掠百姓,奸**女,如有犯者杀无赦,纵我亲戚,也不留情。”
第一条和第三条倒是正经的场面话,但是在这个时候很刺耳,而第二条就更让大家不高兴了,死守在边界处,胜不能追败不能退,那岂不是要跟敌军拼死相抗白白消耗,三公子什么时候改吃素了?这么护着庄稼人。”
但是刚才已经说好的事,此时虽然有几个人面露不满,也不敢挑头说明。史天宁也不明白自己这个堂弟究竟是什么心思,但想来想去还是坚定一条心,带头站起来说:“我等紧遵约束,请三公子下令出征!”
很快,大家就知道三公子这三条不是说着玩儿的。
就在张皮绠所在的这个村庄边上,准备用来晒谷子的空地上,史天泽坐在那里,几名军将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押上来。
“史德,你本是我家的旧奴仆,还是我堂哥的亲随仆从,本来,你要是犯了些小错,我可以宽大于你,可你居然敢违背我刚刚下的将令,公然贱伤禾苗,还说像你这样劳苦功高的人,我家必然会放你一马,这可是实情?”
”都是实情,请求公子看在小人为您鞍前马后侍奉多年的份上,饶了小人一次吧。”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若是别的事,别说饶你一次,饶你十次百次我也愿意,可是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违抗我的将令,断然饶你不得,左右,我事前约法三章怎么说的来着?”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m
自然有人上前禀告:“故意踏毁禾苗,出言不逊,当斩!”
史德连哭带叫,并且用求救的眼神望向自己的老主人史天宁,而后者左右为难,想了半天,两眼一闭,也不说话了。
被按倒在地,鬼头大刀举起来,史德突然觉得这戏是不是演的太快了,不是说连续求情三次,改成痛打一百棍吗?可是他没法继续想了。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
杀人这事办的可快,不过片刻工夫,一颗大好头颅落下,迸了一滩殷红的血,围观的村民吓得两腿发软,急匆匆地各自回家。
但是,向来骄纵不法的史家旧臣们也一下子谨慎了许多,谁也不敢拿史天泽的命令不当回事了,军队顺利的开到了真定府边界上,开始与敌军的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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