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车马尘,白日暗城市。萧条蓬蒿居,独有羲皇地。”曹之谦悠然吟诵,这是他上次未竟长诗的后四句。
“写到这里算是有些意思了,益甫,我还是觉得这首诗你并未写完,后面也许还可以再续四句。但是,情景如此转换,意气日渐消沉,虽然写了一首好诗,但是于人却无补,你还是应该尽量振作,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是。”这次点评的依旧是王若虚,他知道,曹之谦的家乡现如今已经陷入战火,并没有消息传来,但是按照蒙古人一贯的脾性来说,指不定已经被洗了城了。
“说的对,贤弟首先应该保重自己,留下有用之身,以求报效,雷渊不是已经外放县令了吗?据说刚一到任,就杖杀豪强五百人,雷半千的外号已经传开了。眼下是非常之秋当行非常之事,我等都应该竭力自勉,争取实任,报效朝廷,而不是一直当着翰林御史,以清流自诩。”这次接话的是李献能,但是说话间,肚子却咕咕叫了,在座诸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中条山战事一开,整个河南立刻又被搜刮一空,高琪手下那些人不是贪滥无比,就是庸懦无为,搞得河南是人心惶惶,就算这几位也免不了偶尔受点饥寒。”
“我等尚且有南京三面镇抚使司送来的麦子可用,真不知百姓如今过的是何等日子。”白华悠然长叹一声:“也不知前线情形如何,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完颜承裔算是何等人,也能指挥数万军马,正面对敌?所托非人,恐怕形势凶险。”
“此事也未必,安贞有跋扈之心,前年征讨南家,所俘获的宋人被他杀了不知多少,但是唯有宋朝宗室被其厚待,我看此人也是想见风使舵,一旦朝廷有所不测,此人说不准要投效南家。”有人说了这句话,但是李献能立刻怒目而视:“真是可笑,安贞乃是道陵皇帝的驸马,不知那临安赵扩有几个女儿能嫁,如若说我朝屡受蒙古欺凌,朝不保夕,南家连本朝尚且不能敌,更何况与蒙古?就算他久有不臣之心,也不会去投南宋啊。”
“三世为将,道家所忌。从武庄公到武肃公,再到今日的驸马安贞元帅,仆散家已经连续三代进入南院,这自然要招致祸端,而元帅又谬于谋身,不知明哲保身之道,优待宋朝宗室,招纳宋军壮士,现如今居然指挥全国上下的精锐,官家又如何能安心呢?”
“哪有那么多大小道理,依我看还是奸臣从中作梗,恐怕又是主高琪这个小人!”李献能颇为愤愤不平:”官家居然宠幸这等人,真是社稷之祸。”
“钦叔,慎言,慎言啊,这话可不是为人臣能说的。”王若虚等人都被李献能的“思想开放”吓了一跳,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李献能也自觉失言,低头沉默了一下,突然间又抬头问道:“对了,咱们不是说好要去看张内翰吗?恐怕内翰撑不了多久了。”rgt;
一说这个,大家又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张翰到开封之后深受器重,但是命里福薄,染上重病,现如今兵连祸结,治病也变得困难起来,怕是挺不过这个冬天了。
张翰家人一反常态,不再像之前那样忙进忙出,张罗着找郎中买药。亲近的人全都坐在站在张翰床边,而下人们则都集中在门外,大家都知道,老爷恐怕连几天都挺不过去了。
这群翰林御史们到来,在门口却遇到了一个意外的熟人:赵昉赵公旭,他刚从陕西赶来,高俊已经命他回返山东,作为对调,陈亮被派去辅助潘正处理陕西军务。(¥新速¥度最a;
路经开封的时候,高俊让他去拜访一下开封诸公,还要去看望病重的张翰,除此之外,何志也补充了一点意见,让他别忘记看望殷敏,最好能打听一下完颜郡主的消息,如果有机会的话,也送些礼物。就现在的情况而言,高俊这桩婚事究竟要怎么样也很难再说清了。
赵昉看见昔日的同窗,心情也颇为感慨,这几年,他在陕西殚精竭虑,帮着潘正把永昌军打造成了一支强军,现如今高太尉又将自己召回山东,根据某些方面的说法,是由于根据地实行新的官员年龄办法,王浍要么升迁,要么退休,而他将接任兵政府主席。
一群人进入张翰家中,此时的张翰已经口不能言,赵昉恭敬的上前,转达了高俊对张翰的问候,希望内翰早日养好身体。
一直处于混沌之中的张翰听到高俊这个名字,眼皮却不经意的动了一下,微微转过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内翰别动,小心身体。”赵昉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要扶助张翰,而后者早已口不能言,一行眼泪流了出来。
张翰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永远说不出来了。正月初七,高俊在齐州听说了张翰病逝的消息。
如果不是张翰在宣德的信任,高俊可能早就死在了野狐岭,因此,齐州这边也举行了纪念,高俊前往大普照寺,为自己的这位老伯乐上香祝祷。
寺内钟磬齐鸣,香烟缭绕,夜已经深了,但是高俊却没有回去,而是独自留在佛堂之中,坐在一个蒲团上,静静听着外面的风铃声。
一个年轻的僧人走了进来,坐到高俊身旁,他是法机,被玄空法师派来大普照寺挂单学习。
“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有劳太尉挂牵,已然无碍。”rgt;
“谁说无爱,我看你还很挂念那个人。”高俊长叹一口气:“咱们都清楚,耶律郡主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