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看向老乞丐，老乞丐也看向了王青。
一双眼睛疲惫，一双眼睛浑浊，四目相对，王青撑着前肢准备爬起，却没有了气力，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老乞丐笑了，可他这却不是嘲讽的笑。
老乞丐拖着破腿，走到王青身旁，然后吃力的想要蹲下，可是他的那条破腿已经无法正常蜷缩，只能一屁股坐在了草丛里。
王青努力的朝老乞丐凑去，鼻间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老乞丐将手中的破碗与拐杖放在地上，揉了揉他的破腿，然后将王青抱起。
“要是你再长大点儿说不准我会吃了你，但看你这么小，我还是先将你养肥了再吃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老乞丐的双眼中却没有一丝贪婪。
老乞丐将王青放在大腿上，然后从怀中掏出半块红薯面窝窝头。
窝头已经变得坚硬无比，如同一颗石头一般，上面也布满了青色的菌点。
老乞丐捧着窝窝头，使劲的咬了下去，第一口，只在窝窝头上咬出一个不规则的牙印。
老乞丐嘿嘿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破旧的羊皮壶。
他拔开满是油污的梧桐木塞，喝了一小口水，含在口中，然后捧起窝窝头，将窝窝头的一角含在口中。
过了有一会儿，待窝窝头被水泡发，老乞丐才将窝窝头咬了下来。
一番咀嚼，老乞丐伸出手，将被咀嚼成糊糊状的窝窝头吐在手心。
他用另一只手托起王青的脖子，将糊糊状的窝窝头放在王青的嘴边。
“吃吧，吃吧，小家伙。长胖了好让我能开开荤。”老乞丐就像一个长辈在哄孩子吃饭一样。
王青略微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耐不住腹中的饥饿。
看着狼吞虎咽的王青，老乞丐笑了，由衷的笑了。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这么笑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
老乞丐非常耐心的将整块窝窝头给王青喂了下去，他还怕王青渴着，特地的将羊皮壶中的水倒进了破碗中。
不知不觉，天已近暮。
老乞丐将王青揣在怀中，兜在破烂的衣服里。
他的腿脚不好，起身非常困难。他先是将拐棍拄在地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脚踝。
他用尽全身力气，黝黑的脸庞被憋的通红，这样，他才勉强起身。
“哎呀，老了，老了，该找个地方进土了。”老乞丐乐观的自嘲着。
他走的非常慢，非常狼狈。
泥泞的路上响着叮叮叮的铁片撞击声，走着走着老乞丐用他那破锣般的嗓子，唱着歌词悲凉曲调却欢快的歌子。
“没有田，没有地，没有三餐粒。
没有妻，没有子，没有大房子。
嘿
没有你，没有我，咱就从这红尘过。
啷个哩个啷啷个哩个啷
”
老乞丐的歌声并不好听，却有着一种自嘲的悲凉，在歌声中，时不时的传来几声稚嫩的犬吠。
声音，渐行渐远。
待自己看不到老乞丐的身影，林玉儿才显出身来。
“青郎，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看样子老乞丐对这里非常的熟悉，在天黑之前，老乞丐带着王青来到了一个破庙里。
“睡吧，小家伙。”老乞丐从地上拢起一堆稻草，然后整个人钻进了稻草里。
王青也学着老乞丐的样子，将稻草扒拉开，钻了进去。
庙外，月如银盘，月光如霜。
林玉儿站在庙门外，踌躇了一下，还是抬脚迈进了庙中。
她看着王青，又看了一眼老乞丐。
这一晚，老乞丐做了一个梦，他梦到破庙中的雕像变成了一个仙子，医好了他已经坏了三十多年的破腿。
第二日，老乞丐蹬开稻草准备用他那吃力的方式起身时，却发现，他已经可以轻松的起身了。
“咦难道梦是真的”老乞丐丢掉拐棍，起身踢了踢腿。
“真的”老乞丐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在破庙里又蹦又喊。
王青被老乞丐激动的喊声给惊醒了，他用他的四条腿推开稻草，打了个哈欠。
老乞丐见王青醒来，一把将王青抱起。
“小家伙，这是不是你的功劳”老乞丐用额头抵住王青的狗头。
王青此时没有任何意识，他又得只是作为一条狗该有的本能。
他见老乞丐开心，自己也开心的摇晃起了尾巴。
老乞丐抱着王青转了一个圈，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稻草上。
“你来了，我的腿就好了，我就叫你来福吧，小家伙。”老乞丐抚摸着王青的狗头，哈哈的大笑着。
王青也用天舐回应着老乞丐。
“饿了吧，来福。”老乞丐拍了拍王青的肚皮，让后站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破庙。
腿好了之后，老乞丐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当来到一座城池前时，老乞丐陷入了缅怀之色。
“哎。”老乞丐驻足在城门前，久久不愿迈步。
直到他感受到手背上丝丝的凉意时，他才从恍过来。
他笑着揉了一下王青的狗头，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他那仅剩的几颗牙齿，道“走，今天我要给你讨上点骨头，好好补补你这纤瘦的身子。”
“汪汪”王青似乎听懂了老乞丐的话，兴奋的摇晃着尾巴。
老乞丐将王青揣进怀中，端着破碗，从腰间将系着的破铁片给解了下来。
他摇晃着破铁片，发出很有节奏感的叮叮叮声。
没有田，没有地，没有三餐粒。
没有妻，没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