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中午放学,学生鱼贯而出,被其中一个男生捡到了。
那男孩年纪和他们儿子差不多,模样也俊,捡到戒指便问周围人谁丢的,没人搭理他就往自己手上一套,走了。
直到这时,两人才有点相信那个所谓的命中注定。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路过都看不到,偏偏被那个男孩捡到了!
听到这里,夏卿也咯咯笑了起来,道:“为什么偏偏被宋飞捡到,因为你儿子喜欢啊!”
接着又对时墨说道:“难怪吴季不愿意放手呢,因为人就是他自己挑的,这小子是真爱啊!可惜宋飞是直的,不然我还挺想成全他们两个的,多么纯洁浪漫啊!”
时墨不是很懂她的浪漫,转向吴季妈妈,道:“可以看看那枚戒指吗?”
事到如今,吴季妈妈也没什么顾忌的了,点点头,进了儿子卧室。
很快,她拿着一个黑色的首饰盒出来,打开后,里面的钻戒和宋飞那枚一模一样。
时墨又让她把窗帘关上,这才拿起戒指,掐诀念咒,然后并指朝戒指轻轻一抹,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手指溢出,轻轻一晃,飘荡在半空,渐渐凝聚成一个透明单薄的人影。
夏卿也靠着沙发背,看着眼前面容稚嫩的少年,嘴角勾起个潋滟的弧线,道:“你以前认识宋飞?”
听到这个名字,吴季魂体一震,头垂得更低了。
夏卿也笑眯眯道:“别害羞啊,少年怀春这很正常,喜欢上谁也不丢人。”
“可是……”吴季的声音犹如蚊呐,“我差点害死了他。”
夏卿也:“这不是还没害死嘛,何况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利用了。”
时墨在病房招回宋飞的魂魄,同时见到了吴季,发现他身上除了有和宋飞联系在一起的婚契,还有另一道契约。
之前夏卿也奇怪,为什么设立了游戏规则,还要再弄出一个婚契,有点多此一举,毕竟还要准备戒指什么的挺麻烦。
现在看来根本是两件事:先圈住一个倒霉鬼吴季,再套上一个倒霉人宋飞!
时墨说,吴季在得知宋飞要退出游戏后原形毕露,威胁要杀了他的家人,但事实上,吴季能杀死的从头到尾只有宋飞一人。
那道契约把他禁锢在戒指中,根本无法离开。
没了宋飞,那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听不到声音,看不到风景,只剩下没有尽头的黑暗。
吴季没想要宋飞的命,他只是太害怕孤独。
一个有心脏病的孩子,从小就比常人承受得更多,除了身体上的痛楚,还有心灵上的缺失,当同伴在操场上追逐奔跑时,他只能在旁边看着,进入青春期后,男孩矫健的身姿、尽情挥洒的汗水,热血、活力的运动都与他无关。
越是得不到,心底越是渴望。
所以,他在见到宋飞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充满活力,笑容阳光的男孩,接触以后愈发泥足深陷,自私地想要把人留下……
吴季低垂着视线,魂体苍白而透明,一副随时会消散的样子,愧疚地不断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
夏卿也:“这话你应该留着对宋飞说,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原谅你。”
吴季魂体差点崩散,头垂得更低了。
时墨看向夏卿也:这孩子已经够惨的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了。
一米二在旁边点头附和。
吴季妈妈从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两人看的虚空处,哭得红肿的眼睛溢出泪水,颤抖着开口:“佳佳?”
吴季听到呼唤,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动。
时墨道:“如果想让你妈妈看到你,我可以帮忙。”
吴季看着哭倒在面前的妈妈,苍白透明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帮她擦干泪水,快要碰到他妈妈的脸时,放下了手。
“不用了。”
吴季道:“请你帮我转告她,我不怪他们。”
时墨点点头,将他的话告诉了那个伸着手,在空中徒劳抓着什么的女人。
吴季的生命走到终点时,他对父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没有怪过你们。
如今阴阳相隔,他说的还是这样一句话:我不怪他们。
中年妇女崩溃大哭:“骗人!我不信!佳佳你还是怪我们的吧,不然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看你一眼……”
事后,一米二惆怅地问道:“大人,吴季心里其实有怨的吧,生前他一心求死就不说了,死后也不得安宁,要是没有遇到我们就要永远被困在戒指里,沾染人命的话更是万劫不复。”
夏卿也:“怨是肯定怨的,不然他也不会说什么‘我不怪你们’,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抚,其实会变成一根深扎在他父母心中的刺,永远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
“这么说的话,吴季这孩子心还挺狠的,最后也没让他妈妈看一眼。”
“一米二,人类之所以有趣,就是因为情感是交织复杂的,吴季不让他妈妈见到自己,可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那是什么?”
“是爱啊。”
鬼魂在监察使面前没有秘密,夏卿也当时看到了少年的眼睛,里面并无怨恨,反而充满了悲伤和自责,他希望自己在妈妈眼中仍旧是以前的样子,而不是差点害死人的鬼魂。
这场阴婚中,奶奶、爸爸、妈妈都是因为爱而行动,却着了坏人的道,差点害了死去的孙子和一条人命,福寿两折,结果实在让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