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这人既然是京都定阳供奉院的掌印大执事,那就与自己是友非敌。之前还在盘算着如何逃得不死,如今却愕然发现,来的非但不是一尊煞星,反而是一座大靠山。就算那司马家的二爷司马晨请动他在终南仙门的师尊下山,见到这位黑衣人,也得礼敬三分。盖因如今大雍气运稳如泰山,皇城之上的真龙紫炁直贯九霄,谁不想分一份帝王气运,替自己挡灾消劫?若这位皇城供奉院的掌印大执事愿意帮衬一二,诸般功德唾手可得。所以即便是昆仑、终南这等前古大宗的耆宿真人,见了京都定阳供奉院十大执事,也得陪着笑脸,仔细巴结一番。
炼气士为求长生仙道,与天争与地争,谋的就是一份机缘气运。莫看大雍只是一个凡俗的王朝,但国之大器,稍一震动便与百万民生息息相关,期间功德罪业滚滚如大潮。若有炼气士真能在大国倾覆之时力挽狂澜,以一人之力救下百万庶民的生命,那天降功德直可送他无灾无劫,玄珠入腹。
这也就是为何连三清道祖、西天佛陀、上古大圣都不能免俗,会在远古时走下神坛,去争功德气运。又为何有浩瀚功德加身的先天之物,可以成就先天奇宝,镇压一方。
杜半山长出了一口气,恭声道:“晚辈收到凉州府供奉阁大执事法令,前来探查洛环玉此女所携是为何物,若此物落入赤胡人手中,将危及大雍江山,则立时毁去。”
化身玄真子的俞和收起那狐假虎威的墨玉扳指,伸手摸了摸鼻子,笑着道:“这个……半山道友,你做得很好。我方才不知你的身份,故而施法将你禁制住,我已验过那件物事,并无大碍,由得他们闹去吧。”
“谨遵前辈法旨!”杜半山有些诧异,按理说京都定阳供奉院的掌印大执事,本该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可这位黑衣人居然如此平易近人,对他道友相称?不过年少老成的杜半山可不敢托大,他依旧是神色恭敬有加,口称晚辈。毕竟以这黑衣人的道门资历,估摸着最差也得跟他师父同辈,他哪敢管人家也叫一声“玄真子道友”?
俞和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矜持而高深莫测笑容,其实他肚子已然笑开了花,心想:“小杜啊,小杜!我是早就察觉到,你是个道门中人,潜藏在顺平楼中,不知是图谋什么。如今看来,原来你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是为了守着司马家的四秀啊,真是又一个痴情的种子!你可猜不到,站在你面前的‘京都定阳供奉院掌印大执事’,就是跟你共事多年的酒鬼小俞吧。若是你知道了这玄真子的真面目,可真不晓得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不过你小杜的演技也当真是炉火纯青,平日里就是个唠唠叨叨骂骂咧咧,喜欢偷懒抱怨的厨子,另一面居然是个一本正经的‘半山师兄’?我倒要来问问,你与这司马四秀,到底有怎样一段故事。”
俞和轻轻一咳,沉声道:“我却不知道此事怎的又和这朔城司马家扯上了关系?那司马晨拜在终南山门下,我是知道的,这司马雁原来是昆仑门下弟子么?看起来修行的时日尚浅,还只是纳炁凝元的道行,她的授业师尊,是昆仑山的哪位真人?”
“回禀前辈,晚辈与司马师妹同拜在昆仑仙宗太乙堂长老地印真人门下。司马师妹虽已入门十年,但她本是隐灵根之人,经由师尊以上清神通点化,直到三年前灵根尽显,才能引天地元炁入体。而且因为座师闭入死关,她自修行以来,都是由晚辈代师授艺,故而道行微末。”
“你这做师兄的为了照看师妹,化身成一个厨子,藏身在这顺平酒楼中,倒也煞费苦心。”俞和实在忍不住,开口点破了杜半山。
杜半山闻言,脸上发红。
他哪里猜的到,对面这位来头大得惊人,修为更是高深莫测的黑衣玄真子,竟然数年间也藏身于顺平酒楼中?他以为,这种道门宗师高手,自然有天视地听的大神通,天上地下无所不查,他的假身份“厨师小杜”被玄真子知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然说到了他与司马雁的事,杜半山觉得在这种高手面前,任何的隐瞒都会惹得人家心中不快。再加上这位京都定阳供奉院的掌印大执事,说不定就能替他和司马雁带来什么机缘,于是他又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道:“其中也有一段隐情,前辈容禀。”
俞和眼神一转,瞟了软榻上的司马雁一眼。他把手背在身后,掐了个法诀,点头道:“只管说吧。”
杜半山道:“晚辈幼年时本是这朔城西四十里东山口陈家沟人,遭逢胡汉两国战乱,家中父母双亡,晚辈苟且独活,甚为艰难。后来偶遇到司马家的老太太,也就是司马师妹的母亲,带着当时还是个豆蔻少女的司马师妹路过陈家沟,承蒙她们母女二人慷慨施舍,晚辈这才能够活得到遇见我师尊的那一日。司马师妹与她母亲都是一副菩萨心肠,晚辈时时惦记着这份恩情,后来遇见迷失于昆仑山中的司马师妹,就苦苦哀求我家尊师,点开了司马师妹的隐灵根,赐她一份长生仙缘,算是昔年救命之恩的答报。我师尊闭关百年以求玄珠道果,所以我就暂代师尊照看司马师妹。”
俞和心想:“小杜你说得正经八百,其实根本就是把一道情丝系在了人家司马四秀的身上。看在你平时总帮我偷酒喝,我今天好人做到底,干脆成全了你吧。”
想到此处,俞和故意叹道:“年轻人的故事,总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