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气势昙花一现,俞和深吸了口气,眨眼间又变回了那个平凡的酒楼小厮。他朝卫行戈与罗修上人拱手一揖道:“恕罪,恕罪!是俞和一时失态了。万万没想到我昔年一时逞强,竟然祸及他人。只是那些胡夷奇人寻找我师妹究竟有何图谋?”
“少年人就当有此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大气魄!”卫行戈笑了笑,说道,“其中因由愚兄也未尽知,只晓得那曾与贤弟交过手,后来逃回赤胡的两个使者当中,有一人进入京都定阳之前被加持了某种诡异的秘术,可极大的提升其肉身气力,但施术之后,阳寿骤减,活不过半年。可贤弟将他打成重伤,又遭令师妹妙手回春之后,那人不但阳寿敬,肉身上还发生了一些古怪的变化,赤胡奇人正是为了查明真相,而频频入侵九州。贤弟有所不知,那伏牛山玉镜崖‘七指药圣’的丹石神通,最擅替人逆天改命,续命延寿,我看赤胡人这次是图谋我九州的长生之术,故才如此悍不畏死。”
“原来如此。”俞和喝干了碗里的酒,沉声道,“那么方才卫师兄所说的‘该杀之人’,便是那些赤胡蛮子了?”
“也不尽然,贤弟尚有一段隐情不知。”卫行戈又给俞和满上了酒,说道,“我道魔佛三宗虽然争斗不休,但居高位者皆深识大体。一旦有蛮夷奇人异士来犯,都会暂且抛开道统之别,共攘外敌。可偏偏道魔两宗都有一些败类,为了蝇头小利,而做出离经叛道之事。道魔两宗查知,如今共有三十五位道魔两宗的修士偷偷去了赤胡国,向那边的绝世高手献媚,以延寿丹方换取蛮夷手中的天材地宝。可胡汉血脉不同,这些人又没有‘七指药圣’的独门丹方,炼出来的丹药施在胡夷人身上,似乎并无延寿的效用,反倒会夺人性命,于是胡夷高手勃然大怒,将这些人以秘术炼成了傀儡,虽神智不泯,但只能为胡夷人效死力。如今这三十五人一齐穿越大漠而来,妄图进入九州,去找真正的不死灵丹。愚兄担心的是,这些人的面貌气息与九州修士一般无二,若被他们潜入中原,辗转找到了令师妹,那只怕会是凶多吉少。”
卫行戈露出了义愤填膺的表情,朗声道:“我九州无上大道,岂能落入胡夷蛮人的手中?这些败类,本就罪该万死,又被胡夷人炼成傀儡,更是不能不杀!”
俞和点了点头道:“师兄说得不错,因由俞和而起,自当由俞和了结果报。只是不知如何才能分辨出谁人是胡夷傀儡?”
卫行戈取出一片玉符,放在俞和面前,说道:“此符内藏玄机,贤弟只消把符牌握在手中,以真元渡入,再看人时,若他印堂处有血光闪烁,脑后有一道黑线伸出,直入西北天际,则此人必是胡夷傀儡无疑。贤弟自可拔剑斩之,为我道魔两宗清理门户!”
俞和伸手把玉符捏起,暗暗渡入一缕真元,只见卫行戈印堂处有一道星光和一道黑火缠绕,罗修上人印堂处有一柄寸许金剑明如烈阳,且两人脑后都没有什么通天黑线,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多谢卫师兄赐宝。”
卫行戈又摸出了一片一模一样的玉符,在指尖把玩道:“如今我等人人都带有此符,为的就是能找到这三十五人而杀之后快。贤弟仗义援手,当是愚兄说谢才对。”
俞和摆了摆手道:“九州卫道大事,炼气士人人有责。何况此事因我而起,俞和责无旁贷。”
“愚兄敬贤弟一碗。”卫行戈大笑,举碗敬酒。这回居然连罗修上人都伸手拈起了酒碗,冲着俞和一晃。
俞和赶忙拿起酒碗,喝了一碗,又回敬了一碗。
可这手里的酒碗还没放回桌上,突然看罗修上人一皱眉,耳听见卫行戈嘿嘿一笑,对俞和道:“贤弟莫怪,为了保你清白,愚兄得演上一演,让贤弟受苦了!”
说罢卫行戈翻手一掷,那空酒碗挟着一道雄浑的魔劲,朝俞和手中的酒碗破空撞来。
俞和猛吃一惊,方才还言谈很欢,这老魔头怎的说翻脸就翻脸,当真魔门中人就是这么喜怒无常的么?
他想要运功抵挡,忽听耳边有罗修上人传音急道:“莫要使力!无妨!”
一道森然气机锁住了俞和的手腕,令他不能动弹。就听见“咔嚓”的一声裂响,两只酒碗一撞,顿时化作千百块锋利的碎瓷片,罡气扑到面前,宛如暴风卷着无数利刃扫过俞和的身子,登时将他的衣衫划得破破烂烂,胸口双肩手臂上,满是狭长的血口子,鲜血汩汩的冒出来。
俞和身子一晃,闷哼一声,脸上发白,嘴角渗出一缕暗红色的血。
虽然身上剧痛,但俞和心中却很清楚,卫行戈这一击,并非要取他性命,似乎只是要将俞和整治出一幅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而且颇受了些折损的模样。那满身的血口子虽然触目惊心,但无一伤及经脉筋骨,只是几十道浅浅的皮肉伤创而已。俞和方才与罗修上人试剑时,因为两人的剑炁在俞和肉身中缠斗,故而留下了一团淤血未散,而那卫行戈的一股罡劲撞到俞和身上,正好把这股淤血给尽数逼了出来,看起来就好像俞和内腑被震伤,口吐鲜血一般。
飞散的碎瓷片把顺平酒楼二楼搅得一片狼藉,只剩下三个人所坐的凳子依旧完好。
俞和大惑不解,顺着卫行戈的目光一看,透过残破的木窗,往见东北方天空中有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