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掌柜抱了几匹布出来,身后跟着酗计,手中提着水壶。酗计把茶叶和茶壶搁在桌上,便不再管顾,掌柜的也不责怪于他。
素素笑笑,按下怒气上头又要发作的玉葵,起身到柜台前查看布料。
玉葵恨恨地瞪了那伙计两眼,亲自动手泡茶。
胖掌柜拿来的布料都是一等一的鲜艳货色,不是大红的丝绸,就是深紫的缎子。不愧是做喜服生意的门店!素素心下讪笑,稍微看了几匹也就没了兴致。
“掌柜的,你这里可有雅间,我想单独与你谈谈。”
胖掌柜原本殷勤地侍候着,听了素素的话,神色忽然一滞。“这……”
素素但笑不语。小小的人儿就这般果决地站在胖掌柜的面前,眼神与他直视。
见她如此坚毅神色,犹豫再三,胖掌柜伸出肥厚的手掌指向后门,“姑娘这边请。”
“女郎……”玉葵上前一步欲跟上素素。
素素示意她安心,撇下众人独自跟掌柜到雅间。
“掌柜的贵姓?”
胖掌柜忙道:“免贵姓汪。”
素素点头了然,却听汪掌柜问:“敢问姑娘如何称呼?”素素略一思索,道:“汪掌柜唤我素娘便可。”
“敢问素娘姑娘,有何事要与某谈?”汪掌柜亲自给素素斟茶,态度比那酗计恭谦许多。
素素指尖点在花岗岩桌面,悠悠道:“有三件事,想与汪掌柜谈谈。”
汪掌柜暗自沉吟片刻,谨慎地问:“您请说。”
“汪掌柜不必紧张。”素素莞尔,“头一件事,素娘想借汪掌柜纸笔一用。”
汪掌柜背后透出一身冷汗,抬手擦去脑门上的冷汗,喏喏道:“小事一桩,某这就去取。”说着,到书案前取了笔墨纸砚交给素素,甚至亲手倒水研墨伺候。
素素道了谢,提笔以简化字写下一张字条。
汪掌柜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这直来直往的笔画写的是什么。
“好像鬼画符似的。但瞧这姑娘衣饰、作风,都不像是玄门中人……”
汪掌柜正暗自思忖,却见素素已搁下笔墨,道:“这第二件事,有劳掌柜的派人替我将这纸条送到红香院老鸨贾妈妈手中。切记,一定要亲自送到,顺便带回贾妈妈的回信。”
“好,小的马上着人去送。”汪掌柜躬身应诺,接过素素递来的纸条揣入怀中。关上雅间房门时,心下忍不住嘀咕:瞧着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怎地会跟红香院的老鸨子有交情?
素素看向桌上茶盏,心思越发深沉。只是雅间的待客之茶,便是上好的毛峰。手笔如此之大,足见东家财力雄厚。自己若想从中分一杯羹,恐怕不那么容易……
“姑娘说的头两件事,都已经办了。敢问姑娘,这第三件事是……”汪掌柜吩咐手下人去办事,自己折回雅间,进门便问素素。
这忻娘看着单纯,提出的要求却越来越难,这第三件事,只怕不会那么好做。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素素捧起茶盏品了一小口。清香甘润、淡雅宜人,茶香直达心肺。
“好茶。”素素对汪掌柜赞茶,同时取出玉牌放到桌上。
这玉牌,正是那日进宫时皇帝慕藉送给的见面礼。
汪掌柜是土生土长的大昭人,就算没见识,也有常识。多年经商的行家,皇家大内的做工制式,他只消看一眼就认了个真。
意识到眼前这个行事神秘诡异的忻娘,有可能是皇亲贵族,甚至可能是金枝玉叶,汪掌柜忙跪倒下去。“草民……”
在京城之地混迹,生存法则之一就是,绝对不得罪贵族,哪怕只是贵族家的一个丫鬟小厮。
还未等汪掌柜双膝着地,素素已扶住他。“汪掌柜快快请起。”一手扶他,一手食指搁在唇上做噤声。
汪掌柜额上冷汗更密,垂眸退立一旁,不敢再说。
“汪掌柜不必紧张,”素素失笑:“第三件事,倒真是同你商量。你可以先考虑考虑,如果觉得不可行,大可拒绝。”
汪掌柜闻言,容色不仅没有分毫松懈,反而更显凝重。良久后,干笑两声,点头道:“请姑娘先说是何事。”
素素嘴角笑意更深,斜睨一眼汪掌柜,转眼盯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悠然道:“汪掌柜,实不相瞒,我是看上了你这‘司喜’招牌。但以司喜目前光景,门可罗雀,着实萧条了些……”
“小本买卖,小人经营无方,让姑娘见笑了。”汪掌柜一颗心悬到嗓子眼,惴惴不安,谨慎地插话打断素素,深怕她下一句会说要盘了他的铺子。
眼风瞟见汪掌柜额上汗水如豆大,素素笑道:“凡是开门做生意的,无不希望门庭若市、财源广进。汪掌柜,您说是么?”
“是、是,姑娘说得是。”汪掌柜满脸谄媚陪着笑。腰身弯得更低,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心下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素素并不急着说下去,而是搁下茶盏,再以指尖轻叩桌面。“?n、?n”的响声,透着沉闷的节奏,端端使人有了种压抑又紧张的心情。
受便便大腹拖累,汪掌柜腰弯得十分吃力。来自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身形也越来越椅。素素看得分明,却佯装无见,依然悠闲地坐着,偶尔喝口茶。
小半个时辰后,瞥见汪掌柜面上似有发白,素素这才开口:“方才你既说是你经营无方,那么不如就由我来经营。”
该来的不该来的,还是来了!汪掌柜神情一萎,将将要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