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枝不疼……”采枝抚上脸颊,低语道。
颜素素不明状况,采枝却是知道,这梁内侍武功了得,方才那一掌,他只消用上半分力,她今天是绝无活路的。只打得她破皮流血,已经算他手下留情!她哪里还敢说疼,徒惹自家娘子为她去惹不必要的麻烦。
“药箱在哪儿?”现在她总算知道采枝的名字!只是,突然之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颜素素根本没心思体会采枝的话,随口便问了出来。
这会儿采枝倒听得清楚,心下明白自家娘子是要为她疗伤。但此刻她却没心思顾及自己,老鸨的尸首还在井里!
“娘子…姥姥她……”采枝吞吞吐吐地犹豫着。毕竟只是个孩子,短时间内接连见证了两次死亡,到底也是怕的。
总听采枝唤自己“娘子”,素素心觉怪异,却并不介意。这会儿又听到“姥姥”,她却懵了:怎么又蹦出个“姥姥”?什么“姥姥”?“姥姥怎么了?”虽然不大在意,她还是问了一句。
采枝见自家娘子竟然满不在乎,心下不由闪过疑惑,从前娘子和姥姥可是最亲的!“姥姥…人在井里……”
“在井里……”素素埋头找药,“干嘛”二字几乎便要脱口而出,脑子却突然反应过来,忙失声道:“还愣着干嘛?快喊人去救人呀!”
采枝心知为时已晚,但尸首总归要打捞上来,便转身出门找人帮忙去了。
不久,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想是人们都听到了风声,正往水井那边赶过去。素素等了片刻,也打算去看看情况。走到门口,一阵风刮起,她才惊觉,自己面上竟然戴着面纱。
素素忙转回屋内,对着梳妆台上铜镜一瞧。嚯!这容毁得,真彻底!素素吓了一跳,忙盖下面纱,不再看这惊悚容貌。如此,她也不再敢走出房门。
在房内等了几个时辰,颜素素左思右想考虑了很多,却最终也没理出个头绪。毕竟,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往后的日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后半夜上,采枝还没回来。素素在房内坐如针毡。从下午到晚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门外人闲聊的声音总是能敲传入她耳中。
原来这里不是皇宫,而是妓院,“她”是个被废掉的太妃,现在却是这里的花魁。
原来“她”并非出生名门入宫为妃,而是一个妓女的私生女,以美色魅惑皇帝才得以封妃,背地里被人称为“狐狸精”。
原来“她”在别人眼中是天煞孤星。先害死母亲,后克死君王,还害得父族满门抄斩,现在,“她”又克死了唯一真心待她好的“姥姥”!
……
太多信息,汇总到颜素素这里,只是一句感叹:好丰富的人生经历!
只不过,凭“她”这副尊容,颜素素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以何手段,竟能迷惑阅女无数、佳丽三千的皇帝?这其中有多少故事,颜素素想,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素素在等采枝回来,以便安排“姥姥”的身后事。毕竟,“姥姥”是唯一真心疼爱“她”的人,现在她接管了“她”的身体,就得为“她”尽最后一份孝心。
采枝没回来,倒是一个胖女人领了一帮凶神恶煞、手持棍棒的男人闯进屋里。
颜素素心里“咯噔”了一下,神色却不惊慌。如果嚼舌者闲聊时传达的信息无误,那么,此人当是杜月花无疑。颜素素心里稍稍判断了一下,温声对杜月花道:“杜妈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素素心里暗自发誓,敌强我弱,保命要紧,夺产之仇,来日再报。
一个下午的时间,素素大致理顺了这地方的称呼。妈妈,是对老鸨的称呼。这个杜月花,对红香院觊觎已久。今夜她如此阵仗,只怕是想趁火打劫,接管红香院来了。素素主动唤她一声“妈妈”,等于默认了她接手当老鸨的行为。
果不其然,听到这一声“杜妈妈”,杜月花原本凶戾的眼神瞬间缓了下来。花魁娘子领头归顺于她,可省了她不少事儿。
“杜妈妈,我家采枝去了这许久,怎地还未回来?劳烦您派人替我去唤一声。”素素心里紧张得要死,面上却是一副慵懒无比的表情。她深知,对于杜月花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只要不是硬碰硬,该摆谱的时候,就要摆起谱儿来。
杜月花忙不迭笑得看不见眼,招呼人去后院寻采枝。她自己也带人退了出去。看着房门关上的一瞬间,颜素素长舒一气,静等采枝。采枝回来时,已经换过衣裳。想是因为不肯就范,被杜月花的人欺负了。
素素无奈摇头,拉着她对面坐下:“采枝,接下去我说的话,你要听仔细了。”
采枝不明就里,却仍郑重其事地点头应诺。
“你想法去联系下午那太监,就说,皇贵太妃已薨,请他准备治丧事宜。”素素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采枝吃惊不小:“可是……”要治丧,就要交出一具遗体,可是娘子明明还没死啊!
素素忙伸手示意她安静:“下午皇上已经下令让他办我的后事,若这会儿皇上知道我还没死,咱们——你、我、还有那个太监,咱们就都犯了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采枝吓得浑身哆嗦,只有讷讷点头的份,“娘子……”
“好姑娘,”素素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瞧着杜妈妈的做派,可会给咱们姥姥一个安息?”
采枝摇摇头。她似乎有点明白自家娘子的意思了。
“姥姥疼我怜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