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肆虐,炙热的炁息扑面而来,即便只是呼吸,胸肺间也能感觉到凛冽而干燥的疼痛感,子语身上的血痕瞬间就风干了,只是站在那个老人面前,便已经大汗淋漓,面对一个能悟出炁场的手异人,子语只能苦苦相撑。
已经重伤在身的子语很清楚,眼下的自己已经没有再战的能力,他依旧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样抬着头,看着那位老人,他也无需再说什么。
梅本海沉声道“给过你机会了,却不知道好好珍惜,自己找死,就怨不得别人了,老夫梅本海,到了下面,若是心不甘情不愿,化作厉鬼,老夫等着你来索命,记住了,在匠人谷,梅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子语根本不在意眼前的老人在说些什么,他双手下垂,神色也有些麻木,似乎就是这样放弃了,只是周身缓缓浮现出一些红芒,泛着淡淡的血腥气,梅本海瞧在眼里,微微有些皱眉。
三尸化鬼,这是子语最后的手段,老板娘说过,若非得已,最好不要轻易施展,上次对付天子宗那位辰龙将的时候,子语不得已而为之,险些丢了性命,这次面对这位梅家的四老爷,他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子语的眼眸渐渐变得凝实起来,黑色的瞳仁缓缓扩散,将眼白一点点的覆盖起来,一只眼已经完全变成黑瞳,周身的血腥气更浓了。
忽然,一只手出现在少年的肩膀上,稍稍用力,竟然将满身的血腥气压了下去,子语漆黑的眼眸逐渐褪色,微微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女子,穿了一身粉色的运动衫,露出两排贝齿,笑呵呵的望着自己,女子的身后,弓叔缓缓走了过来。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匠人谷的巧匠,张巧巧,之前一直呆在上面的看台上,不知为何,此时出现在这里,还不动声色的压住了子语的手段。
张巧巧上前一步,在子语的脑袋上拍了拍,很是宠溺的说道“事情还没有到了那个地步,无需在这个时候拼命。”
张巧巧看着有些愣神的少年,不由得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又在少年的脑袋上抓了抓,继续往前走去,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谁家还没有一两个家长啊?”
张巧巧走到梅本海的面前,云淡风轻,除了额头上的一些细汗,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看着眼前这位梅家四老爷,这位女巧匠说话一点都不含糊,“我说梅老四,你这么大年纪的一个人了,不在梅家颐养天年,跑来论武大赛上欺负一个后辈,还要不要点脸了?”
梅本海见到这位女子出现的时候,便楞了一下,谁都知道这些巧匠很少多管闲事,不会过问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情,只要不是涉及匠人谷百姓,他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梅本海拱拱手,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张巧匠,别来无恙。”
张巧巧摆摆手,没好气的说道“什么别来无恙,别跟我在这里打马虎眼,梅老四,你一大把年纪了,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这论武大赛尚未结束,你跑上来凑什么热闹?也不嫌臊得慌?”
不等梅本海开口,张巧巧又是说道“对付一个后辈也就罢了,你梅老四好歹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在一个小辈面前亮出自己的看家本事,连炁场都放出来了,真是能耐啊。”
“怎么?就这么想让别人知道你们梅家四老爷的能耐?还是说你们梅家觉得已经能够在匠人谷只手遮天,连这里的规矩都不记得了?”
张巧巧向前踏了一步,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梅本海如临大敌,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顷刻间,漫天黄沙的景象退去了,令人窒息的炙热感也烟消云散,梅本海有些错愕的瞪大了眼睛,随即便是有些苦笑。
匠人谷的巧匠,有德者居之,可是这个所谓的有德者,必定先是一位有能者,每一位坐在巧匠位置上的游侠,皆是上一任巧匠精挑细选出来的,至少身上的手段,在匠人谷也是出类拔萃。
梅本海心中其实一直有些不服,至少他不相信这些高高在上的年轻巧匠真的有这个本事,他熬到这个岁数,才堪堪悟出与自己相辅相成的炁场,那些年纪轻轻就上任的巧匠,又能有什么能耐。
他对匠人谷的这些巧匠如此恭敬,不过是基于匠人谷的规矩和礼节,只是眼下才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壤之别。
张巧巧只是不动声色的跺了一脚,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将梅本海的炁场踩碎了,梅本海如何能够不惊讶,他险些因为炁场破碎后体内炁息的骤然空虚,跪倒在地上,只是又被这位张巧匠轻描淡写的扶住了。
梅本海知道,这位张巧巧是仅存的两位上一任巧匠之一,也是几位巧匠中最好说话的一位,虽然言辞犀利,骂骂咧咧的没有一句顺耳的话,不过多少还是会给自己这样的世家留下一些情面。
梅本海知道礼尚往来的道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既然这件事有巧匠过问了,便意味着这个叫子语的游侠动不得,兴许匠人谷看中这个初来乍到的少年了。
梅本海心服口服,他虽然是个暴躁的脾气,却不是只知道喊打喊杀的愣头青,于是再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心悦诚服的说道“多谢张巧匠高抬贵手。”
直到梅本海离开,子语才松了口气,整个身子一软,一个踉跄向后跌倒,被站在后面的弓叔接住了。
弓叔一手拎着剑匣,一手将已经昏睡过去的子语扛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