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少的手中是一条白色的尾巴,有婴孩小臂长短,齐根断裂,还在手掌间不停地蠕动着,只是很快,那条尾巴便如枯枝败叶一般萎缩,之后便黯淡无光了。
韩云少拎着尾巴晃了晃,说道:“断尾而逃,也算是守宫的看家本事了,若是不留意,还真抓不住他。”
子语对于动物成精的说法并不陌生,民间还有一个广为流传的叫法,妖,其实对于异人而言,皆是修行习炁而已,人为万灵之长,对于炁的感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其他生灵便不尽相同了,往往要经历各种坎坷,甚至还有天劫一说,即便是如此,也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能脱颖而出,成就一番作为,这也是为何其他生灵有了灵性之后,要想方设法的通人性,化人形。
只是动物一旦有了炁感,只要坚守本心,在习炁的路上反倒是开始一帆风顺起来,道心质朴,不易受到三尸九虫的影响,在修行路上踏踏实实的走过百年千年也是常事。
就像是狐儿的出马手段,便是一些动物天生通灵,与人类签订契约,立下堂口,共同修道,互相查漏补缺,出马仙所供奉的动物,也被成为仙家,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并非所有的动物都有这样的运气,或者说大部分动物根本无福消受,觉醒灵性、感悟天地之炁、通人性、化人形,之后才是漫漫修行路,任何一个都是不可逾越的坎儿。
那个小男孩儿已然能够化人形,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不知为何,韩云少对于这件事情格外上心,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小家伙的本体应该是一只白玉守宫,难得通了人性,化了人形,只可惜落在这样繁杂的小镇,人情冷暖太过彰显,道心还在,万事无忧,道心失守,万事皆休。”
弓叔摇摇头,“助纣为虐,注定难成大器。”
弓长张与道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而韩云少又是方士出身,两人对于这方面知之甚多,而且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过对于那个小家伙的看法,却是难得的一致。
子语有些奇怪,一些事情琢磨了半天,却是想不通,便出声问道:“都说大道无情,哪管悲欢离合,善恶成败,为善者,不得善终,为恶者,祸害千年,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既然如此,为何又会有一心向善的说法,岂不是多此一举?”
子语并非是为那个守宫开拓什么,只是有些狐疑,在他看来,手异人也好,天启者也罢,人有善恶之分,手段却是没有好坏之别,事实也正是如此,同是手异人,齐鲁镇公孙列传有义薄云天的心性,袭击匠人谷的那些家伙,也有祸乱天下的手段。
所以他不是很明白,弓叔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善恶之举便能决定日后的成就,天下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弓长张缓缓走了上来,大咧咧说道:“有句老话说得好,气满不思***满不思淫、神满不思眠,这是道家手异人的大境界,并非是让人清心寡欲,而是告诉大家一个修道习炁的捷径,只有四个字,修心养性。”
“这件事无关善恶,只在乎心性,心性定,万事定,为善者,求的便是心中净土,往往更容易心定,为恶者多是为了一己私欲,yù_wàng多,往往心乱如麻,心境起伏,大道难行。”
“自然了,若是一个心如止水的家伙,哪怕是杀人如麻,一样可以功成名就,便是所谓的正道,也有走火入魔的说法,心境对于手异人而言,不在于能走多高,而是能行多远。”
子语不由得点点头,他下意识地想起那个蜉蝣之上被裴中郎吓破胆的程山水,一个程家难得的天纵奇才,便是心境不堪,走进了断头路。
弓长张有些不屑的说道:“一个侥幸看到一些山中风光的畜生,脚跟还没有站稳,通了人性,化了人形,却是经不住乱花渐欲迷人眼的yù_wàng,一身兽皮没有脱尽,却是将人的尔虞我诈学的有模有样,如何能够走远。”
至始至终,弓长张都看不惯这个小男孩儿,正因为此,从一开始便没有和小男孩儿说过一句话,用弓叔的口气便是,一个扁毛畜生,还没有学会爬呢,便妄想着远走高飞,玩儿蛋去吧。
韩云少却是有些失望,摇摇头,“白玉守宫可入药,性寒、味咸,有小毒,能入心肝脾三经,具有逐瘀、破积、通络、理伤以及接骨续筋、消肿止痛、下乳通经等功效,一条成了精的守宫,若是卖给医家,可是值老鼻子钱了。”
子语可算是知道这家伙为何对那个小家伙如此感兴趣了,看来自己还是孤陋寡闻了,只是拎着一个小男孩儿卖给医家,是不是有些不妥,说好的一心向善呢。
韩云少犹在叹息,“可惜让他跑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原本以为也是山精鬼魅所化,确认之后,却是唏嘘不已,地上那些家伙,都是实打实的人类,如此看来,那个守宫小男孩儿或许所言非虚了,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周边小镇村落的幸存者,却抛弃了人性,成了食人的怪物,甚至连山中野兽都闻风丧胆。
临走的时候,子语让白菜一把火烧了这片土地,他有些想不通,便是扁毛畜生都千方百计的想着如何能够化身成人,可是有些人为何还要扔掉这身皮囊。
是觉得做人太辛苦,太累了?
还是一世为人,不若猪狗?
子语不知道,看着天边破云而出的日头,少年耸耸肩,慵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