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柜摇头笑笑,没有去接子语的话茬,他知道,这个少年还在为楚汉茶楼的事情赌气,在子语对面坐下来,这才再次开口说道:“虽然你们已经打过交道了,不过还是请容我再次介绍一下。”
说着话,方掌柜抬手指了指身后站着的三人,“黑熊熊万才,白狐胡枳,青蛇柳莺虹,他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伙伴,这次的事,说起来其实是一场误会,我本来是想邀请你们来阿房宫一聚的,不成想弄成这个样子,不过事已至此,不管怎么说,还是在下行事疏忽了,责任在我,责任在我啊。”
方鱼不愧是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实干家,与人商谈时的经验十足,即便是眼前这样理亏的情况,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说出这番话,言语间虽然诚意满满,不过气势上却是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不得不说,在场的几位手异人当中,反倒是这位身子单薄的掌柜的,有了些上位者的宠辱不惊,这是商场上多年的厮杀中磨练出来的,即便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份从容已是难得。
当然了,子语也不是随便让人糊弄的傻子,在茶楼说书这些年,察言观色,一个人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看得出来,这位掌柜的是有心偏袒身后的那三位手异人,这也难怪三人拼了性命也要将护住掌柜的,若非是肝胆相照,也换不来这样的知恩图报。
阿房宫的三位手异人显然不是在衙门登记过的良人,对此衙门大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其实这已经是几乎公开的秘密,大多有权有势的家伙都会雇佣一些手异人,保护自己的安全或者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通常衙门也不会太过追究。
自然了,一旦事情出现纰漏,场面无法控制,衙门正式介入,通常也会采取弃车保帅的策略,抛弃这些手异人是最好的选择。
尽管这些年楚汉镇还算太平,不过手异人伤人的事情还是时有发生,几年前邱氏豪门的灭门惨案依旧历历在目,时不时被人提起,虽然犯案的手异人已经伏法,不过这件事还是给许多豪门敲响了警钟,手异人是一把双刃剑,要时刻提防。
如今像是方掌柜这般还会为手异人说情的雇主,已经不多见了。
方掌柜与那三个手异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子语并不清楚,只是在之前交手时,大体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三人皆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被掌柜的收留,甚至还许予他们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对于三人而言,大抵是再造之恩了。
三人倒也是知恩图报,想来帮着掌柜的做了不少生意上的窝心事。
子语坐在摇椅上,看不出喜怒,待到掌柜的说完,这才坐起来看着对方说道:“瞧着方掌柜的意思,不会是想凭几顿饭,就把之前做过的事情都抹了把?”
这也难怪子语冷言冷语,阿房宫仗着自己家大业大,看上了茶楼的那块儿地皮,眼见谈不成,便起了绑架勒索的馊点子,若不是碰上子语这样的硬钉子,一般人怕是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巧取豪夺的事情,在大户人家并不少见。
“昔日里,老板娘也说过同样的话。”
方掌柜笑着摇摇头,并不在意子语有些不善的态度,他仿佛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
“真让人怀念啊。”
子语闻言止住晃动的摇椅,蹙着眉头看向掌柜的,之前的谈话中,这个方掌柜也提到过老板娘,他那时便有些奇怪,难道此人和老板娘有过交情?
子语记不得幼时的事情,只是依稀记得自己打小生活在茶楼里,由老板娘抚养长大,这身本事也是老板娘一棍子一棍子敲打出来的,他自幼身子骨比较弱,老板娘说过,若是不能成为手异人,怕是都活不下来。
瞧见子语狐疑的目光,方掌柜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大概是十三年前,一个女子带着一个病恹恹的小男孩来到这个镇子,女子出手大方,买下了小镇上的一间茶楼,至此便传出一些流言蜚语,说是这个女子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未婚先孕,影响力家族声誉,这才带着孩子偷偷摸摸的跑出来。”
“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小镇,又开了一间茶楼,自然会引起一些游手好闲的家伙光顾,只是很快这些人便领略到女子火爆的脾气,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打茶楼的主意。”
“女子来到小镇后的第二年,一个走投无路的年轻人出现在小镇上,他以为凭着自己的商业头脑,可以挖来人生的第一桶金,不成想被骗光了满身家当,女人或许是见他可怜,赏了他一碗饭,在听过他絮絮叨叨的诉苦之后,竟然答应让这个年轻人帮忙经营一笔生意。”
“年轻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此后的十年时间,在这个女子的资助下,建立起一座商业大厦,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子虽然是整个商业帝国的幕后人,却从来不曾露面,只是安心的守在一间茶楼里。”
说到这里,方掌柜的双手不自觉的握在一起搓了搓,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怅然之意,不用细言,大家都听得出来,言语中的那个年轻人便是眼前的这位方掌柜,而那个女子就是楚汉茶楼的老板娘。
简直是戏剧性的一幕,子语一时间也有些错愕,那个一向扣扣索索的老板娘,为了几两茶叶、几颗花生米就能和客人理论半天的女人,竟然坐拥整个阿房宫,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