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浑身滚烫,昏睡不醒,张丁山找了一块儿还算干净的布巾,沾了热水,帮着小男孩儿擦洗了身子,又捂在额头上,只是无济于事,尽管身子滚烫,小男孩儿却是冷的直打哆嗦。
张丁山摇摇头,叹了口气,“卢总管的那几拳怕是伤及了内府……”
话已至此,便是无需多说了,张丁山翻找出一些瓶瓶罐罐,多是一些从医馆中顺来的伤药,他对于医术一窍不通,只是久病成医,凭着多年死马当活马医的经验,外面的人有了大病小灾,都是他出手帮忙,虽然并不能救下所有人,很多时候也是无济于事,不过一些摔伤打伤还是很有经验的。
张丁山之所以在这些人中说一不二,便是他这手胡乱摸索出的治病手段,在这个贫民窟中,他是唯一一个医师。
只是外伤还有些办法,上了药之后一通包扎,便是听天由命了,即便是如此,他也救下过不少人,所以他才有资格住在这个独立的废弃宅子里,这是大伙对于这个医师的敬重。
可是张丁山终究是半路出家,对于内伤便是无能为力了,换作以往,他也只能说一些安慰的话,没有人会指责他的无能,眼下同样如此,这样的事情在鹿台可是日日发生,已经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斛珠夫人双肩颤动,一面是因为手臂上的伤越发难熬,更重要的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就这样落难,而她却无能为力,她很清楚,是自己害了弟弟,若是她能安分一些,老老实实的待在徐府,至少弟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斛珠夫人眼中含泪,急切的哭诉道:“医师,一定还有其他的医师有办法,不可能无能为力的,一定还有法子……”
张丁山看着躺在那里小声低吟的小男孩儿,即便是昏死过去,依旧免不了身上的疼痛,再看向手足无措的女子,只是叹气,“没有其他的医师了,我是这里唯一的医师,很遗憾,我没有这样的能力,至于外面的医师,你应该很清楚,没有哪个名声在外的老医师愿意跑来这里给一个穷光蛋瞧病,更何况还是大晚上。”
斛珠夫人何尝不知道这个结果,只是她不愿意就此放弃,想了想,几乎是神神叨叨的说道:“徐家,徐家有一位妙手回春的医师,一定有法子的,我现在就去徐家,认打认罚都随了他们,只要他们能救下我弟弟的命。”
斛珠夫人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连滚带爬的往屋子外面走去,张丁山却是冷冷的说道:“那样只会让你弟弟的脑袋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斛珠夫人顿在那里,回过身来看着张丁山,辩解道:“不会的,只要我听话,听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一定会救我弟弟的。”
“你信么?”
张丁山抬起头,语气没有丝毫温度,只是说道:“你在徐家生活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徐家的为人?一位上城来的天启者死在巷子里,徐家岂能坐视不管?眼下外面大抵已经草木皆兵了,你能不能走到徐家都是问题,便是徐家不杀你,你以为其他人便能幸免于难,就凭你一句话?”
张丁山语气越发尖锐,“他们若是知道这里藏了人,会毫不犹豫的冲进这里,杀光所有人,包括你弟弟。”
张丁山并非危言耸听,卢总管的死,必然意味着这件事不会善罢甘休,对于鹿台上城而言,一位天启者的地位不言而喻,战争贩子之所以能够如此嚣张跋扈,也是在于其手中把持着众多异人,这也是为何昔日四掮客不惜大动干戈,也要去聚宝镇劫出裴中郎,自然了,对于叛逃之人,战争贩子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斛珠夫人心里其实一清二楚,只是适才急火攻心,才说了那些糊涂话,她颓然跪坐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哭泣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子语起身走到小男孩儿身前,在他的身上各处捏了捏,从头到脚都没有放过,小男孩儿受了内伤是毋庸置疑的了,也是亏了这个小家伙用了断尾续命的法子,否则在那个卢总管的拳头下,怕是已经当场毙命了。
张丁山让开身位,眼下他可是清楚这个少年的能耐,接下铁拳无敌卢总管的三拳,又是三拳将卢总管打死了,这个手段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是震撼人心。
见少年在这里忙活起来,张丁山便顺口问道:“前辈,你瞧着还有救?”
张丁山为了表达敬意,便直接称呼少年为前辈了,也不管少年答应不答应,自己反正先摆正身份,日后若是能得到这样一位前辈的提点,前途不可限量啊。
斛珠夫人闻言,赶忙又爬了回来,顾不得擦拭面上的泪花,血污、泥沙与泪水混杂的脸颊露出一些希冀,赶忙问道:“上师若是能救下我弟弟,日后做牛做马,全凭上师吩咐。”
子语只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手指依旧在小男孩儿的身上按个不停。
张丁山顺口胡诌道:“用不着做牛做马,前辈身边还差一个伺候人的媳妇,暖被窝的那种。”
换了往常,斛珠夫人对于这样的浑话定然会勃然大怒,眼下却是有些期待,若是如此便能救好自己的弟弟,她无怨无悔。
张丁山只是一句玩笑话,自然不敢擅自做主,他看向身旁的少年,却见少年没有依旧蹙在一起,缓了缓,才听少年说道:“确实有一个法子,只是十分难熬,熬过去了,自然万事大吉。”
斛珠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