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场的其他人是在闭门造车,卢潜可是真正了解前线情况的人,在张忘的记忆中,好像就是卢潜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将人心不定的淮南慢慢安定了下来。
卢潜一个占领方的臣子,当他离任之时,当地的百姓竟然设置僧会,涕泪送之。
这么一个关心百姓的臣子,自然不会希望淮南再起战火。
赵彦深点到他之后,卢潜也是默默的站了起来冲着高湛和在座的朝中大佬行了一礼之后缓缓说道:“陛下,淮南不稳啊。”
短短一句话,却已经将自己的态度表露的清清楚楚,淮南地还不是特别稳定,最好不要轻易掀起战端。
卢潜这个知情人已表明态度,就是段韶也一时间找不到很好的反驳说法,淮南不稳这可是一个大|麻烦,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辛辛苦苦占据的淮南领地都有可能被陈国重新收复。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优先稳住已经到手的淮南最为重要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句非常的不切合事宜的声音再次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臣以为,毕其功于一役攻占陈国就在此时了。”
一语说吧,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就是一直昏昏欲睡的高湛都有些惊讶的看向了说出这句话的人——张忘。
“轻启战端,这可是生灵涂炭啊,况且陈国岂是那么好相与的。”卢潜反驳道。
“说说你的理由。”出乎意料的,在卢潜反驳的情况下,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北齐军中另一位大佬斛律光却是主动问起了张忘如此论断的缘由。
虽然理性告诉他,卢潜所说的实际情况才是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然而当张忘说出了自己的论断之后,斛律光却是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当初刘伯球攻陈时张忘的论断。
当初的情况亦如近日这般,几乎所有的朝臣都认为此战必胜之,然而张忘却是在自己那里做出了刘伯球必败的论断,而最后的结果也正如张忘所说的那样,刘伯球全军覆没就是他本人也折在了那里。
斛律光说完,出乎卢潜预料的是,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做出了一副倾听的表情。
这些朝中大佬或多或少的都与张忘有些交流,知道张忘的一些事迹,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年轻人在文采和智慧上的表现无可挑剔,然而就是做事太过混账,好好的忠臣不当天天干一些奸佞才会做的事情。
不过他的意见还是可以听一下的,这小子阴谋诡计确实不少。
“陛下,臣以为南陈之所以如此急切的想要与我国媾和,定然是其国内出了大的变故,需要集中精力处理国内的动荡,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南陈此时定然同时向周国派去了使臣,希望能够同周国讲和。”张忘平静的分析到。
“陈国不可能吐出刚刚占领的湘州等地交给周国。”赵郡王高睿十分确定的说道。
陈国和齐国讲和,所付出的代价是不再谋求讨回淮南,承认齐国对淮南的统治;想要让刚刚吃了大亏的周国放弃报复陈国,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淮南和湘州等地的情况还不一样,一个本来就已经在齐国的统治下,而湘州和陈国新设立的沅州、武州等地却是在陈国的占领下的,一个只是承认占领,而另一个确是要将将士们辛辛苦苦的打下来的土地送给他国。
恐怕陈国皇帝就是有意,陈国的将士们也不同意。
“陈国自然不会傻到将湘州等三州送给周国。”张忘笑了笑之后继续说道:“如果我张忘是陈国谋主,我会以鲁山郡为礼送给周国,从而求得周国同陈国的讲和。”
“当然也不会是没有缘由的赠送,总得找到一些合适的理由,比如说用鲁山郡将羁旅周国的安成王陈顼换回来,如此就好向国人交代了。”张忘补充道。
张忘分析完,殿中诸人顿时陷入了沉思,如果真如张忘所分析的这样,这陈国的布局还不是一般的阴险。
鲁山郡虽然位于齐、陈、周三国交界处,对于周齐两国是战略要地,然而对于陈国却是有些鸡肋,因为鲁山郡在长江以北,对于绝大多数的势力都在长江以南的陈国而言实在是鞭长莫及。
鲁山郡原先为齐国所占据,然而在之前援助王琳与陈国作战时被陈国所攻占,对此北齐一直深以为耻,不少的军中将领都一直叫嚣着要夺回鲁山城。
不过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齐国朝堂也不是那么稳定和慑于陈国的剽悍战绩一直没有动手。
若是陈国真的如张忘所分析的那样将战略要地鲁山郡交给了周国,不但交好了周国,而且十分巧妙的将齐国的苗头引向了周国。
毕竟鲁山郡可是齐国的领土,齐国不可能放任其在周国的手底下,若是齐周两国互相咬起来,那陈国就更安全了。
不过张忘一切推测的前提是,陈国内部出了问题,需要暂时对外认怂,好集中精力处理内部的事情。
“张常侍以为陈国内部会有什么问题?”出声的是中书令赵彦深。
“陈国与我大齐相聚遥远又有长江天险阻拦,小子在这里也只能猜测一下,恐怕十有八九是因为立国不久,原先的那些梁国旧臣不服气。”张忘推测道。
张忘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不由的都暗自点了点头,朝代更迭若说是一点动荡都没有,那基本上是不可能,基本上都会有一些地方上的势力不服气,或者说是依旧效忠于前朝而叛乱。
而这种事情在南朝则更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