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羽离开了议事厅,此时已是放衙时间,他向着吏房点卯处走去,心中却是愈发觉得,自己今日的行为有欠妥当。
只是他还没有到达吏房,便被黎正阳截住了。
“沈班头,黎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黎正阳懒洋洋地倚靠在吏房门口,看见了沈羽走近,这才说话道。
黎正阳?
沈羽知道黎正阳,这几日他接触过不少的县衙中人,自然知道对方是县中的咸鱼之王。
他笑道:“黎班头找沈某有事?”
黎正阳呵呵道:“哪里是黎某找你,是县尉大人有请。”
“哦?县尉大人找我?”
沈羽眉头皱了皱,他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县尉曹荣。
黎正阳见沈羽的表情,心中了然。
他在无极县待了十数年,对于县衙中发生的事情,向来知道的多,此时自然也知道沈羽在愁什么。
“听说沈班头今日将董家子给抓了回来?”
沈羽看了看黎正阳,请教道:“不知此中有何不妥?”
黎正阳笑了笑:“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在县衙中做事情,无非是两种结果。
一种是县尉欢喜,县令不喜;
另一种是县令欢喜,县尉不喜。”
他说着往议事厅方向望了望:“依黎某看,今日县令大人,可是欢喜的紧呢。”
言下之意,自然是县尉大人不欢喜了。
二人一路说话,不一会儿,便来到的兵房正堂前。
门口有一个小吏忙上前道:“沈班头,县尉大人已等你多时,你快快进去吧。”
沈羽颔首,撇下二人,便进了兵房正堂。
县尉曹荣没有不喜,反而心中欢喜得很,那种种算计都将一一实现的满足感,令他迷醉。
此时曹荣站在大堂中央,背向门口,眼睛望着身前的墙壁,墙壁上是一个古朴庄严的‘兵’字。
听闻动静,嘴中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他转过身来,看着沈羽,继续说道:“沈羽,你认为这话怎样?”
沈羽站在身后,身为下属,在大佬装逼的时候,他向来很有眼见的。
只听见他郑重地道:“县尉大人好文采!”
曹荣闻言,顿觉无语,这话让自己怎么接?
他摇了摇头:“沈羽,听闻你今日抓了县西董青山,不知此人所犯何事?”
沈羽据实以告:“大人,那董青山在县中恶意抨击县令大人,致使奚县令的名誉受损,很是影响之后的剿匪工作。”
这话说的果然很接近事实,然而曹荣却是摇头道:“若是县令大人施政有方,旦凡有人恶意编排他,那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为县令大人说话。
然而,县中说县令大人不是的,远不止那董青山一人,如今县令要抓的,却只有董青山一人,这其中自然是有其微妙之处。”
沈羽闻言,眉头再次锁起,只是心中不免想着,那奚弘士之所以要抓董青山,也不过是为了钳制县尉,让县尉莫要阻挠他的剿匪大事。
曹荣见沈羽不说话,便又接着道:“本尉轻易不出手,若是出手,必然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县令大人一介文官,哪里知道这兵家武事,他是想要在离开之前便完成剿匪大事,为他的三年大比,落下重重的一笔政绩。
却是不知,以我们无极县的力量,想要对付燕山盗,又谈何容易?到时候损兵折将,乃至于功败垂成,反而招惹了燕山盗,又叫我如何去向乡亲父老们交代?”
“这…”
沈羽闻言,心中早已大乱。
他以前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职场,一毕业就被安排去做卧底,此后除了隐藏身份外,他行事再无顾忌。
结果他在贼窝里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反倒不适应头上有两个领导的日子。
数日前奚县令的说辞,犹在耳侧,对方说县尉不作为,沈羽那时抓贼心切,觉得蛮有道理的。
可是今日听了县尉的话,沈羽又觉得县尉说的也不差,抓贼嘛,自然是内行人比较拿手,谋定而后动这个说法也站得住脚。
可是…到底谁说的才对?
“大人,您觉得沈羽抓错了人,那么,县令大人要抓董青山,却是为了什么?”
沈羽一直是个敞亮的人,藏着掖着,徒惹不快,反不如问个清楚明白,看看这县尉又有何说辞。
曹荣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问这个问题又有何意义,若是事前知道,本尉还可出面阻止。
然而千防万防,我还是失算了,你沈羽原也不是只听我一人的命令,而如今董青山被抓,那看守牢房的人,却都是奚县令的人,便是我出面也不管用了。”
曹荣见沈羽依旧看着自己,一副不问出个究竟来,决不罢休的神态,这才松了口气道:“你且自己去查查吧,就查那董青山,我说了不算,你自己查出来的,才是真的答案。
或者你也可以什么也不做,用不了两天,你就能看到抓捕董青山的后果了。”
“行了,就这样吧!”
他说着,摆了摆手,示意沈羽可以离开了。
沈羽果真转身离开了,县尉大人将自己招来,又是几句话轻易打发了,此中必有用意,而这用意,也必然应在董青山身上。
等沈羽离开了,却是从后堂中走出一人来,此人正是县尉曹荣的得力心腹陈天纵。
“大人,您果真是英明,方才属下在后边看的仔细,这沈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只怕是今晚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