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未叹道:“一过黄河,哪里还有户部?一过黄河,只有兵部的事情了。”
周南听闻此言,浑身一震,背上已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当下,周南面如死灰,不过心中对大宋文化的坚不可摧还是笃定,当下坚定说道:“周某承认,谋划虽然有些波折,不过如若施行,最终还是必然会成功的——只是时间长一些罢了。”
云未一愣:“朝廷越发腐朽,生民越发绝望,大宋被荒奴欺压已成定局,如何成功?”
周南的脸色好转许多,哈哈大笑着挥舞着手臂:“不忙,不忙。云将军,眼下的确难过了些,不过,最终定然会成功的。”
云未看向周南的眼神中满是悲哀和同情。周南笑着看向云未:“云将军,你以为周某是疯了么?周某并未因为这般小小打击便疯掉,只是心中笃定,大宋文化坚不可摧而已。”
“三千年前,北方蛮族猖獗,最终被大宋的祖先凭借智慧征服,这便是如今的河北诸府先民,云将军应当也知道吧?”
“两千年前,南蛮诸族又起,兵锋之盛,需要中原联合起来方能堪堪打平。中原诸侯退避三舍,教之以文,传之以歌,不足三百年的时间,南蛮诸族皆被并入中原,以中原人士自居。这便是如今京城、湘地的由来,云将军自然也不陌生。”
“一千年前,大宋祖先又向西逐诸域外部落,本来屡战屡败,最终还是靠着与他们做生意,交流文化,域外诸部落最终在中原文化之下无所遁形,被大宋祖先各个击破,他们部落之民皆认自己为中原人。这便是如今的甘州、蜀地,云将军看如今的甘州、蜀地,不是大宋之土,不是大宋之民么?”
“三四百年前,前朝鼎盛之时,前朝皇帝三十年间五次用兵,终究难以将西博、岭南之地征服。后来前朝皇帝送了公主前去,带去和平的同时,还带去了中原的文化。如今的岭南之地已然皆是宋民,西博之地也是对大宋服服帖帖,安安稳稳做一个大宋的藩属国,假以时日,也是大宋之土。”
“北面的月奴、姜、突丹等族,鼎盛之时哪个不是想要问鼎中原,而今安在哉?月奴被姜击破,族人内迁,做了大宋之民。姜不知如何便消亡殆尽,与中原融合,被前朝彻底消化。突丹被前朝击败,向西远行,此时也只是在向西三千里之外的地方苟延残喘。荒奴又起,兴盛一时,又怎能免俗?”
“云将军且看,三千年来,单纯靠打,定会死灰复燃。但是若用我们的圣人之言去打,那么不管何方蛮族,终究会受了教化,以我们中原人自居——中原便越来越大了。三千年前谁能想到,如今大宋的京城,竟然是在江南?”
“时间在大宋,在我们。朝堂腐败?不要紧,中山王结党营私、祸乱朝堂,但是总会死的。皇帝无能暴戾?不要紧。先皇死了,当今圣上也自然会死。明君贤臣总会有的,不,都不一定需要明君贤臣,只需要如先皇那样的,不糊涂便可以了。”
众人目瞪口呆,听周南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云未看了看,周围只有梅越、宁卓、廖霄、袁武和为民,都是可以信得过的,当下长舒了一口气。
为民看了云未一眼,小声说道:“左相大人病糊涂了……”
周南大笑:“为民,不必如此。云将军面前,百无禁忌。云将军的胆子,恐怕比我还要大。”
云未苦笑一声:“云某万万没想到,左相大人谋划如此之大。不过如此说来,云某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不知等成功之时,要几百年时间,你我二人都看不到了。”
周南红光满面:“不急,不急。这一代人看不到,下一代人自然能看到。下一代人看不到,还有后人。大宋已经三千多年了,一百年在大宋历史中,不过是弹指一瞬罢了。”
宁卓长叹一声,面露悔色,站起身来,一揖到底:“左相大人,我……”
周南大笑着打断宁卓:“无妨无妨。我在京城之中,便听人说起,奋威军中,除了云将军、左将军便是宁指挥使最有将帅之才。宁指挥使认可周某的话,便足够了。周某此次出京,便是暂时放弃了,日后的生活,不过是回老家清净清净。”
周南又挥了挥手:“壮志未酬,与其消磨一生,不如即刻便死了的好!”
宁卓呆在原地,沉默不语。
周南负手而立,四顾之下,看到众人皆是震惊,唯有梅越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周南笑着问道:“梅军师在想什么?”
梅越看了一眼周南又看了一眼云未,欲言又止。周南眉头一皱,问道:“梅军师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么?”
梅越干咳两声,答道:“没有。左相大人天纵奇才,梅某佩服之至。”
周南心中一惊,皱眉问道:“梅军师请说,不然周某死不瞑目。”
梅越看了一眼云未,云未轻轻点头。梅越长叹一声,说道:“左相大人的谋划自然是好的。不过,梅某有些怀疑,大宋的圣人之言,放到荒奴那里,真的会被荒奴普通人视为是坚不可摧的真理么?”
“自然是。三千年来皆是如此。而且,荒奴的那个小兵,也已验证了圣人之言的威力。”
梅越摇了摇头:“听左相大人所说,那个荒奴士兵,应当是敕勒王带去河北诸府的,转战月余,杀戮平民太过,心中疲惫,自然容易被未曾听说过的圣人之言击中心扉。可是,荒奴普通人并未有此等经历,又如何会将圣人之言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