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伴的假面很厚,但苏笛对假面的质感并没有太多惊讶,因为假面后面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假面后是一张空洞的脸——如果能够被定义成一张脸的话。
这是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脸,应该是铁之类的材质,脸上两个黑色的窟窿,像两个摄像头。
跟苏笛在牛津图书馆见到的老者一样,只是那位老者已经具有了自助行动的能力,没准还有意识,但眼前这个,显然是个半成品。
苏笛想起小时候童话书上看到的铁皮人。
被撕下面具的舞伴无动于衷,依然机械地舞动着。
苏笛又撕下了旁边粉色裙子的女士的假面,还有她对面穿着燕尾服的男伴。
无一例外,都是这样一张脸。
只不过男伴更高一些,应该用了更多的外部材料。
整个大厅就像一个巨大的八音盒,所有人在黑白铺就的棋盘上舞蹈。
汗,从苏笛的鬓角滴了下来。
苏笛没有机械恐惧症,看见大型的机械器具也并不害怕,当记者的时候进入大型的工厂车间采访,也不是个事。
认识先生之后,也跟着先生进过很多实验室,对机械更是免疫。
然而这一屋子整齐移动的假面舞者,应该叫假面机器更合适,还是让苏笛感觉好像掉进了冰窟。
这简直是一屋子的机器人在跳舞!而自己,就置身于一堆机器人之间。
苏笛想确认一下这些人的构造,仗着胆子,把女伴的白手套也扯了下来。
金属的手臂。
这不是她熟悉的现代科技的机器人,更像是,蒸汽朋克风格的机器人,甚至能看见连接小臂与大臂之间的齿轮。
这些人是怎么产生的?
虽然很多科幻小说里一直都有这种风格的机器人,大画家达芬奇早在15世纪就设计出了仿人形的机器人“机器武士”,前几年达芬奇的手稿公开的时候还引起了轰动。
但那毕竟是手稿,那些机械发明也一直停留在图纸上,从来没有证据表明图纸里的设计被实际地造出来。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19世纪末的工业绝对没有发达到这个地步!
是谁,造了这一屋子的机器人,还穿上人类的华丽服饰,来举办一场机械假面舞会?
为什么,还特意邀请自己来参加?
是示威?展示?伤害?还是,另有目的?
不管怎样,在这样的环境里,苏笛感到浑身不舒服。
她慢慢地抽身出来,来到舞池边缘。
刚迈步要走,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不动了。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
连呼吸声都没有。
苏笛吸了一口气,慢慢后退,却发现大厅所有的人,全都面向她,走了过来。
“咔!咔!咔嚓!”
寂静的大厅里,充满着齿轮转动的声音,这声音让苏笛头皮发麻。
她快步向外退去,大厅的机械人们也向着她迈步过来。
搞什么!
苏笛不假思索地跑起来,跑出大厅,关上门。
回头,走廊里的侍者迈着僵硬的脚步迎了上来。
不用看,苏笛知道那僵硬别扭的姿势是为什么。
她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走廊里铺着地毯,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然而苏笛还是从齿轮转动的声音,判断出后面追兵的数量众多。
侍者追了上来,在侍者后面,舞厅的门开了,里面的舞蹈者也鱼贯而出。
该死!
苏笛跑过长长的过道,过道尽头是光滑的橡木阶梯。苏笛毫不犹豫地跑了上去。
“杜杜!杜杜!”
她呼唤着,没有回应。
苏笛伸手摸向口袋,发现口袋里只有一张纸条。
杜杜呢?
来之前杜杜一直吵着要睡觉,在苏笛的口袋里非常安静,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到底是自己溜出去玩了还是被人拿走了?
灵光一闪,苏笛想起了进门的那个紫红色衣服的女士。
是她,往苏笛的外套口袋里塞了东西,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碰到过苏笛的上衣。
一定是在那个时候,她把杜杜拿走了。
可是杜杜不作声,也没有呼救,是还在睡着没有意识到,还是,被人控制了?
苏笛来不及想太多,打开纸条。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顶层。
顶层?
苏笛抬头向上看去,这是一座哥特式建筑,旋转楼梯要好多层才到上面。
不能有个电梯吗?
苏笛怨念地想着,然而后面的齿轮声提醒着她危险的迫近。
现在回头出去肯定是行不通的。
她咬了咬牙,在楼梯上飞奔起来。
没想到这个宅子只有三层,转了几圈之后就到了顶。
尽头处是一扇镶着玻璃的大门,门居然是关闭的。
苏笛推门,没有动静,看看身后,那些机械的人已经慢慢爬了上来。
不知道自己被抓住之后会怎样?
她甚至已经看见走在前面的自己的舞伴,还保持着跟人跳舞的姿势,端着手臂,旋转、跳跃,向前。
苏笛咬咬牙,举起拳头,向着玻璃用力砸了过去。
她的拳头没有砸到玻璃,而是被一个人抓住了。
门开了。
苏笛一头撞了进去。
要不是那个人抓住了她的拳头,帮她稳住了身体,她几乎要栽倒在地上。
开门的人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外面是这样的场景。
不过这个人并不惊慌,而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