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心里一惊,面子上却不敢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只得低下头借着擦泪的动作重新调整好情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朝着凌盛盈盈一拜道:“臣妾有些疲累想回宫休息了,就不打扰皇上与妹妹,先行告退了。”
“嗯。”凌盛并没有开口阻拦她,任由着对方步履匆匆地就走出了灵堂,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淑妃逃也似的背影,没有丝毫留恋的样子让凌盛忍不住嗤笑一声。
他看着眼前兰嫔的棺椁喃喃自语道:“兰嫔,这就是你一心相信的人,若是你能看见,想必又会痛哭一场吧。”
明知道对方听不见,凌盛还是很固执地说道:“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们。”
放在桌子上的烛台闪烁了两下,明明没有风却无风自动,凌盛的眼神微暗,垂下眼轻声呢喃道:“你原谅朕也好,不原谅朕也罢,朕是皇上,但心是一样的,朕也只能做到爱一个人。”
“下辈子出身在普通人家,好好过你平淡踏实的人生吧。”
*
此时的安碧云被凌盛下令留在宫中不得外出,她只得坐在小亭子里望着天,一副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熙春端着茶坐过来,看到她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茶放到她的面前轻声提醒道:“娘娘,秋天风冷,咱们还是回宫里待着吧?”
“熙春,本宫没事,真的没事。”这句话她已经说了多遍,可对方就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她,也许是谎话说得多了,这也是她活该遭受的报应。
“是,娘娘您没事。您先喝口茶,奴婢去瞧瞧给您熬的安胎药好了没有?”熙春知道劝不住她,说着就走了出去,亭子里就又只剩下了安碧云一个人,她脸上的半分笑容也消失不见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宫墙外的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很伤心?”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安碧云却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她听到对方从房顶上轻轻翻下来的声音,只是没有开口罢了。
“无所谓伤心不伤心,不过是去了一个故人,心里有几分感慨罢了。”安碧云朝他笑笑,脸上的神色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对面的镜却并没有笑,他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实在是忍不住了般开口问道:“喂,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安碧云一愣,随即冷下脸:“本宫没有伪装自己,只是在这后宫,从来容不得本宫软弱多一阵子。”
“喂,苏心悦。”这是镜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称自己为女人或是苏贵妃,“不过是见了个兰嫔,你怎么就做出这幅样子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懂你。”
“呵。”安利云轻笑一声,“你这么说,就是觉得你还有懂我的时候了?”
“我不是在和你说笑。”对方的神色却十分认真,他皱着眉毛看向安碧云道,“明明你面对种种刁难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杀伐果断,怎么如今却为何为了一个兰嫔而萎靡颓废至此。你难道忘了吗曾经受过的那些苦痛,有多少都是兰嫔造成的,你如今居然还同情她,怕不是疯了?”
“…本宫没有同情她,只是感叹后宫人心凉薄,没有宠爱家世的人,到最后就会是那样的下场。”安碧云偏过头去不愿意看他。
“你也说了那是没有宠爱也没有家世的人,但你可不一样,你家世显赫,更不要说我看凌盛对你简直不能更上心了!”镜说着说着语气里就带了几分恼火,当然他自己是并没有察觉这一点的。
“凌盛如何待我,你又如何知晓?不过是他来看我的次数多了些,或是对我态度温和了些,这就是对我好了?”安碧云明知对方说得不错,却还是忍不住反驳道,心里又一团火烧着却无处发泄,安碧云几乎红了眼睛。
“上次你差点亡命的时候,凌盛的眼神可是冷得像要杀人!”镜也是一把无名火起,直接就朝安碧云拍了桌子,“他如此待你,不就是因为你是苏贵妃吗!”
“你自以为知道缘由,却没有资格在这里对本宫指手画脚!”安碧云觉得镜站在高点指责自己的样子有几分可笑,心里又不舒服的紧,便故意讽刺道,“人心如此复杂,这世间又不是非黑即白的,你将这宫中众人想得太简单了。”
“将他们想得太简单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镜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更是忍不住将一直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凌盛能拥有你的心也是倍加珍惜的,你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自己?”
安碧云猛地一怔,却还是没有接话。
“你以为一味的逃避能带来什么?你以为你伤心欲绝,已经逝去的人就能回来吗?你这样颓废着,难道他们会就此收手,不再加害与你了吗?”
“你明明拥有最有力的武器,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都倾心于你,若是连你都退缩,这后宫之中还有谁能安睡?”
“镜,本宫知道你保护本宫这么久实属不易,也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这才礼待于你,但是你不要挑战本宫的底线。”安碧云被他这么说,脸色也冷了下来,“本宫想怎么想怎么做是本宫的事,与你无关。”
“对!的确与我无关!”听她这么说镜也恼火起来,干脆扭过头去不再与对方搭话,一时间两人谁也不让谁谁也不理谁,镜却还是执着地站在那里,氛围却陷入了一种尴尬到有些诡异的沉默中。
许久,两人这才稍微冷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