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宫外头华灯初上,苏澈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步履匆匆地在人群中穿梭着,他没有带小厮,只身一人沿着这繁华街道一路向前走去。
皇城内百业繁华昌盛,因为没有凌盛开放宵禁的缘故,即使是夜里街上的民众还是来往络绎不绝,灯火通明的样子就是这盛世最好的映照。
他也算是这皇城中有名的人物,周围的百姓们大多都是认识他的,也有出来游玩的妙龄少女从他身边走过,被他吸引着一边害羞一边忍不住一步三回头地看他,又嬉闹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苏澈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并不做任何的留恋,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道的尽头处一座规模宏大的酒楼屹立在面前。坐在一楼都是些闲散客人,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就这样门口还等着几位,可见生意兴隆。
站在里头的掌柜看见他走进来,连忙朝他恭敬的一躬身小声道:“苏大人您来了。”
“嗯。我请的客人们已经到了吗?”
“是,贵客们已经在雅间等候多时了,您请随小的来。”
苏澈点点头,便在掌柜的带领下顺着楼梯直接上了二楼,这一层都是用隔开的雅间,环境和气氛都比一楼好上许多,老板为人和善,不愿意败了与一般人的缘分,这才两头生意都做着,还想出这样的方法来。
二楼虽然没有硬性的规定,但一般人也是轻易上不来,也不敢上来,少了来往的宾客倒也清静的很,就很适合约着别人在这聊天商谈事情。
时间久了掌柜的也越发老练,看人看物眼光独到,苏澈经常愿意坐下来与他谈一谈,每次都是收获颇丰,一来二去两人间的交情也深了,掌柜倒是给他行了不少的方便。
掌柜将他一路带到雅间的门口才停下,朝着他一躬身轻声道:“就是这间了,小的不方便进去就送您到这儿了,有什么吩咐您再开口就行。”
“麻烦掌柜的,酒还是老样子,再添几个爽口的小菜,记得你亲自送进来。”
掌柜的没问原因,低着头应了声就下楼去了,苏澈后脚便直接推开了门。
这酒楼的装饰也算是别具一格,在苏澈看来比起酒楼更像是文人用来吟诗作对的地方,不论是墙上挂着的古玩字画还是窗边摆着的青瓷白瓷花瓶,处处都透露着淡雅,不想是沾染了人间烟火的酒肉之地。
屋子中央的桌子前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坐着的椅子看起来有些别致,手里端着的也不是酒杯而是茶杯,俊朗的侧脸上表情十分地认真,正仔细地品着手上茶杯里的茶水,听到开门声也没有往苏澈的方向看,好像早就知道进来的人会是谁一般淡淡地开口道:“你来了?”
苏澈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一笑上前几步,最后在桌子前面站定:“大哥的耳力还是一样的好,我还没进来就已经知道是我了。”
“你若是和为兄一样目不能视,自然听觉也会灵敏许多。”此人正是苏家长子苏垣,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眸里没有半点光彩,他生下来便是盲目,从来没见过这世界的样子,道也没觉得目盲是一件多么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自然说起来的时候也是淡淡的,也没觉得被人冒犯了而心怀不快。
“大哥又在调笑我了。”苏澈最清楚苏垣的脾气,知道无关他的喜好心情,对方就是这么个淡然到有些淡漠的性子,对谁都是这个样子。
苏垣不喜权术,苏澈又沉迷风雅之事,两人都是对苏老爷的期盼不屑一顾,志不在官场的两人在苏家大院里就显得格外话语投机,两人都未成家立业,苏澈虽有自己的府邸可还是尝尝回苏府里住着,两人也算是院墙相邻,向外传着的也是兄弟情深。
“知道是调笑就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今日来得有些晚了,可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苏垣仍旧小口饮着茶,倒是与这雅间的风格很是相配。
“还不都是官场上的那些事情。”
“怎么,你终于有心要去争一争了?”苏垣虽然看不见,但还是微微挑起眉毛抬起眼看向他的方向。
“大哥知道我的,有些事不是我有心放过他就会放过我的,不过是官场中的秽物,大哥不知道也好。”苏澈大方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有些嫌弃地看了桌子上的茶杯一眼,“怎么大哥先来了也不让掌柜上些上好的酒水。”
“今日有贵客,你也莫贪杯的好。”
“大哥知道我酒量的,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之间的上座还空着,看来客人是还没有到齐,苏澈便喝着茶,和自家大哥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说着说着就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对了大哥,你和俞姑娘的事情怎么样了?”
对面苏垣的动作明显一顿,面色也变得有几分僵硬起来,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苏澈又抢先继续说道:“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早早地定下来,也给老头子生个孙子,省得他天天记挂着食宿不安,倒像是你我不孝顺了。”
“你这话说的有趣,不想着自己赶紧找个心上人,倒编排起我来了。”苏垣轻笑一声,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弟这个吊儿郎当的语气,“俞青莲那边如何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我对她本无什么特别的感情,还是要看老头子和皇上的意思。”
苏澈听着闷笑一声,举杯道:“大哥说的是,倒是我问得唐突杞人忧天了,不如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说着就将杯盏里头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