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天色,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纷飞而下的鹅毛大雪将整个苏府覆盖在里头,明明是应该刻骨铭心的记忆,可他却只记得自己母亲铁青的脸色,和旁边抱着苏心宜颤抖个不停,不论怎么问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俞氏。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怀里还揣着今日才从学堂回来受了夫子表扬的文章,准备念给母亲听,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悔恨,若是自己刚才早些冲出来,或是大声提醒母亲要小心注意这两个不怀好意的人,或许母亲就不会落水,更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凌樱身上盖着好几层从最近的房间里搬来的被子,却还是脸上一点生气都没有,气若游丝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是摸索着握住苏澈的手,没有任何力道的轻轻捏了捏,像是在劝他安心,又像是想向他传达着什么。

和苏澈已经感觉不到了,和往日里母亲握住她的手的温暖不同,如今却像是冰块一样深深刺进他的心里。

他猛然间缩回自己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半,一边摇着头一边站起来朝远处跑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不会这样的,绝对不会这样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们骗我的!”

凌樱看着他的样子也十分难过,可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更不想去深究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掉进水里,只是看着苏澈跑远的背影,脸上的神色满是痛苦。

她知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临了,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并不能安心的陪着两个孩子长大,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偏偏还发生在苏澈这个孩子的眼前。

若是苏心悦...凌樱想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心中对她也是怀了几分愧疚的,虽说苏心悦比苏澈年长几分,可他到底也是个孩子,自己怎么能有伤害她的想法呢。

凌樱看起来已经与死人无异了,她苍白的脸色和仿佛动一动就会撒手人寰的神色让下人们纷纷束手无策,没有一个人敢去动它。她就这样躺在冰冷的石板上,望着天空纷飞而下的雪花,神色凄凉又淡漠。

她自小便是父皇心里最宠爱的小女儿,她的生母是高贵的正宫皇后娘娘,她的哥哥是当今皇上,这世界上不会再有比她更尊贵,更受到宠爱的女人了。

她在蜜罐子里长大,母亲呵护着她,父皇更将她视为掌上明珠,那时候父皇总说将来一定要为她选一位心仪的驸马,不论出身如何,功绩如何,只要真心爱她便好。

那时候的皇后只是温和的笑着却并没有对父皇所说的话作出任何的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叹了一口气,然后告诉他作为皇家的公主,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不论父皇怎么想,将来的他都一定要担起作为公主的责任,千万不能使小性子,一切要以国家利益与皇家为重。

当时年纪还小的凌樱并不明白母后的意思,她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心里却幻想着将来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人,过上怎样幸福快乐的人生。这一切对她来说好像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后来在宫廷里遇见他便觉得是命中注定。

虽说对方是异国人,可那时候的她爱得纯粹且大胆,对方或许也是被他的这种气质所吸引,两人很快便坠入爱河,又悄悄的在御花园边私定终身。

对有并不是没有表现过担忧,只是凌樱向来都是被偏爱的那一个,自然有恃无恐,从来没有想过自家父皇和母后会对自己有那样疾言厉色的一日。

她只记得那一日母后哭得很伤心,将她拥进怀里的力道,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般,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的母后做出这样的神色,她便明白自己不论再如何挣扎都是于事无补。

她先是这个国家的嫡公主,再来才是父皇与母后疼爱的女儿。她好像一夜之间忽然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连带着周围的下人们都说,凌樱公主好像在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一般,原先神色里的活泼开朗全然不见了踪影,整个人显得更加温柔沉静,却缺了几分生气,好像与其他公主并无二样了。

她心里不是没有抗争过,她也有心爱的人,也想过不过是个将军而已,为什么一定要他这样的嫡公主下嫁于他。

可是后来她才明白,一切都不需要理由,父皇需要的更不是他,而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公主罢了。

她撕了一切与那人通话的信件,将手艺灵巧的对方送给自己的小样摆件,全数丢进御花园的河里,不论对方如何哀求,都不愿意再见他一面。

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只是让侍女去转告他,就说她是公主贪恋荣华富贵,怎么可能与他一个小小的异国手艺人走在一起呢。

对方开始是不信的,直到赐婚的旨意下来,整个皇城都知道,嫡公主要下嫁给将军的喜事,在所有人看来都圆满的姻缘,却终于伤了那人的心,也明白两人之间是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那也是凌樱最后一次见到他,他作为给自己婚礼增添物件的工匠向自己递交了几件摆件,其中有一件便是那把凤纹扇子。

凌樱曾经在母后的殿中见过这样的物品,知道是只有一国的皇后才可以用的,她摸不清对方的心思也只好收下来,打那以后那人便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论是宫中还是皇城中都再也寻不到他的踪影。

凌樱听着下人的汇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许


状态提示:199 欲断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