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上!”小乐子带着一众人等在后面追着,凌盛面色难看,脚步更是走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将人甩远不见了踪影。
身后的聒噪声听不见了,他的步伐稍微放缓了些,视野里的红色宫墙如往日一样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今日却唤起了他些许久远的记忆。
那年凌盛刚刚登基,却值边境外族入侵,连年战事不断,他年轻气盛,有的是满腔热血和鸿鹄之志,却因身份特殊,只得困在这红色宫墙里做他的傀儡皇帝,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
他内心实在烦闷又无处发泄,只得每日午后甩开所有的下人侍卫在御花园里练习剑法抒发郁闷之情。
时值春日梨花满园,他的剑法精湛,剑气卷起地上落花飞散,一身月白劲装更显得凌盛面如冠玉,气质出尘。
他舞得尽兴,从没注意到从梨树后或是凉亭里探出的小脸,她的表情充满了好奇,却也有些紧张,白玉似的手紧紧地抓住树干,一双眼睛总是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凌盛。
那时的安碧云虽以秀女的身份入了宫接受教育等待殿选,却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中选,不是她清高,只是她身为商贩之女,虽是皇商,但秀女之中卧虎藏龙,自己的家世绝对算不上好事,又如何妄想能在殿选里脱颖而出呢。
那日她与姐妹走散,误打误撞进了御花园,未被春日盛景吸引,反被舞剑人的英姿撞进眼里,刻在心上。
安碧云久居深闺,自家哥哥比起武略更善商道,她又哪里见过这样的男子。她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但见衣着也知道非富即贵,她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看了许久,久到天色渐暗,舞剑之人离去才回过神来。
她情窦初开,自己都觉得像是魔障了,每日都忍不住偷偷溜进御花园里看那人舞剑,从春日百花盛开,到夏日绿荫掩映,不论晴雨,一日不曾中断。直到夏末秀女殿选,她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着他了,伤感之余一抬眼,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最高处,就是这大周朝最尊贵的人。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于热切,凌盛对这个双目含泪却一脸惊喜的小姑娘也起了几分兴趣,便着意留下了,这才有了后来的愉嫔安碧云。
后来凌盛逐渐掌权,安碧云也从小小的官女子升到了愉嫔,两人从知已到挚爱,花下交心之时,她便将此事当作笑话一样告诉了凌盛,后者见她笑容里带了几分怀念,便当场又做了一回落花下的舞剑少年,只是数年过去,凌盛心态气质都不复当年,同一套剑法竟硬生生多出几分凌厉之气来。
安碧云倒是不介意,她拨弄着琴弦,笑着说要为当年的他谱一琴曲永远记在心里,又说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当年的他就像是一柄未出鞘的宝剑,韬光养晦只待重见天日的一天。
再后来,安碧云真的断断续续地谱出了个琴谱,只是自己不甚满意,修改了许久也没有真正的弹给他听过,她说自己如今过得太好,很难再有当年的心境。凌盛也只在她偶尔的哼唱中听到过些许零碎的旋律,可如今…
他疯了一样的想要见到苏心悦,他有满腹的疑问需要她解答。
她为何能作出安碧云当年未完成的曲谱?他也知道两人素日里有往来,但苏澈所舞的剑法也与自己当年如出一辙,这就有些惹人怀疑了。
没走一会儿他又看见了探出宫墙的绿藤,想起那日路过听见的琴声,他原以为是苏心悦有意模仿安碧云,因此内心还生了几分厌恶。
相似的琴艺,不可能由他人谱出的琴谱,还有那朵绽放的梧桐花。这些线索连起来,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凌盛的脚步停下了,明明凝春阁就近在眼前,此时他却犹豫了。
这个猜测太过于荒谬,他不敢信,更不能信。
小乐子带着一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站在凝春阁外发呆的凌盛,赶紧小跑着冲过去,气喘吁吁地说道:“哎哟,皇上,您等等奴才啊。”
凌盛置若罔闻,他还是盯着凝春阁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小乐子看了一眼他又,心里直嘀咕,皇上怎么突然就喜欢盯着凝春阁发呆了?难不成是对贵妃娘娘旧情难忘?可那日两人势如水火对峙的画面也让他无法忘怀,即刻便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凌盛转过身,瞟了一眼还在独自纠结的小乐子,丢下一句“回书房”就自顾自地又往前走去,还是没有半分要坐轿撵的意思。小乐子“哎哟”一声赶紧跟上,好在这次凌盛的步伐慢了许多,他勉强还能跟得上。
小乐子扶了扶随他跑动而颠簸的帽子,小声地问凌盛:“皇上,你都到贵妃娘娘宫门口了,若是真的思念娘娘,为什么不进去呢?”
“思念?”凌盛嗤笑一声,表情里满是不可思议,“朕看起来像是很思念苏贵妃的样子吗?”
“皇上,奴才是不懂这些情啊,爱啊的,但是奴才见您看凝春阁的眼神,就和以前看愉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见凌盛没有动怒的兆头,这才继续说道,“就和您以前看愉嫔娘娘的眼神是一样的。奴才不知道苏贵妃娘娘做了什么,但是如果能解皇上相思之苦的人只有娘娘一人,皇上又何必要把娘娘关在这冷宫里呢…”
凌盛突然站定,他转身面向苏澈,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小乐子,朕突然很想吃梅花酥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啊?那皇上您先回宫,奴才这就着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