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仔细地剥去枇杷上的皮,动作漂亮而优雅,剥罢了皮,塞到嘴里,似在与人闲聊一般。“崔珊那枚凤钗的事儿,你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我的眼睛。胡香灵,你在自己家里怎么做,那是你自家的事儿。可今儿,都算计到我们右相府来,实在过分!”
胡香灵一脸茫然:“妍妹妹,珊瑚郡主都说了那是她和李秀开的玩笑。”
装得真好,好单纯的脸。
素妍笑了两声,“珊瑚郡主如此说是要保护最好的朋友,不想被人误会污了李秀的名声。可我瞧得真真的,珊瑚郡主头上的凤钗是你拿的,如果不是被人发现,我想……今儿你是打算把凤钗拿回家吧?”
胡香灵没想到素妍会毫不掩饰地说出来,她们再也做不得朋友了。“你诬陷我,你……”
“好了。此处又没外人,如果我真要凿破真相,会在这里说么?那凤钗是藏在你身上的,为了不让旁人怀疑,居然会说出搜身的话。明知道今儿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尊贵的夫人、秀、有地位的诰命夫人,就算是我娘,也不会同意对各位秀搜身。所以,这也给了你机会,你趁着众人都在议论搜身的话题,巧妙地想把凤钗塞到李秀手里,李秀被吓住,根本不敢接手,凤钗就落到地上,而你以最快的速度闪离李秀身边。凤钗落地的声音引起了吴秀的注意,在吴、李二位秀争辩的时候,也为你成功掩饰好自己寻得了机会。”
素妍一半是根据自己的推测,一半则是今儿胡香灵奇怪的举动。
胡香灵瞪大眼睛,面露惧意:她真的看到了!把一切都瞧在眼里。
却未想到,这是素妍在试探。
见胡香灵害怕,素妍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继续道:“旁人没注意你,不表示所有人都未看到。那会儿,我亲眼看到你走近李、吴二位秀身后中央,成功嫁祸得手后,你趁着众人的目光都在凤钗和李、吴二秀身上,快速远离。胡香灵,你的确有心计、够冷静,如果不是你送药膏想害我毁容,也许我不会这么留意你。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今日选择碧菡,是因为听说碧菡和珊瑚郡主是好朋友,而你想和珊瑚郡主做朋友。”
这是难得的一次长话,素妍越来越厌恶胡香灵。
正午的阳光很烈,她却感受到了阵阵寒意,还有心底涌起了痛快。
胡香灵面露恐色,她未想到,素妍知晓自己的用意和想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和强势,以前虽然任性,却不会如此冷静。
一时间,胡香灵有种错觉:这是不是素妍?
“胡香灵,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在右相府算计人,更不要在我眼皮底下害人。李碧菡是我朋友,我不许你伤害她!”
这一句话,对李碧菡是感动和温暖,对胡香灵却像一把刀子。曾经她是素妍唯一的朋友。
素妍不再看她,将脸转向一边,看到李碧菡走出假山,却又在迟疑中退了回去,面上有愤怒,还有强行的抑制。
素妍厉声道:“往后,你好自为之!”
今儿的一切,全都落在了素妍的眼里。为什么没有当众揭露?胡香灵问:“今天你一直在留意我?”
“我不想害人,但也不会坐等旁人来害我。你害过我,事过不久,我自然得提防你。从你今日到我家开始,我就一直留意着你。只要你本分老实,我不会拿你怎样。但是,请你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
防人之心不可无,素妍是拿胡香灵当贼一样防着,也想瞧瞧她还会玩什么花样,好把她看得分明,也便将来对付她时,亦让她尝尝自己品过的痛苦。
“妍妹妹,我们真的再也做不成姐妹,再也做不了朋友?”
都到此事,居然还敢奢望。
“姐妹不是挂在嘴上,朋友也不是说说的,我们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姐妹、朋友。以前只要我有好东西,我都会分给你,你说我的衣服好看,我便让大嫂备下同样好看的衣料送你;你说我的首饰漂亮,无论有多珍贵,我不曾皱下眉头,从头上摘下送你。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欠了你,我从来没有欠你任何东西,只是从心里把你当朋友、姐妹。可你用药膏算计我,想害我毁容,我们再也做不得姐妹、朋友,从此仅是临街而住的邻居、熟人。”
胡香灵这样的人,不配做她的朋友,她不会再心软/自己于胡香来从来都是利用和算计的对象。在胡香灵眼里,所有的好东西就该属于她。
胡香灵总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只有她想要的,没有是非对错,在胡府里和继母斗,到了别人家作客,也能不清闲,忙碌着算计害人。
胡香灵不甘心,她以为今儿素妍没有当着外人凿破真相,还是拿她当朋友。“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替我隐瞒?”
维护崔珊的脸面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今儿是她家的宴会,她不想从右相府传出不好的流言。
“不是帮你,而是不想当面打了珊瑚郡主的颜面,她已经说了是玩笑,如果我再凿破,那珊瑚郡主的话算什么?何况我虽对你失望,与你做不成姐妹和朋友,但我还不想让你往后无法在皇城官宦秀中难以立足。”
她素妍到底是心软。这又让胡香灵看到了一线希望:“妍妹妹,我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们还做好姐妹,还做好朋友……”
胡香灵伸手要拉,她远远地避开,一脸厌恶,“你走吧!也别再说和我是朋友、姐妹的话,没得让人觉得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