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过头来,低低应答。
“你有字么?”
素妍摇头。
朱武道:“上善若水,不如为师给你撒字——若水。”
“这也太大了吧?”她闪动着灵眸,“弱水三千的弱水如何?”
朱武好心赠字,竟又被她给驳回,也就是这丫头敢驳他的面子。
打座的悟觉错愕地睁开了双眼,眼里掠过一丝不易捕捉的悲伤,当听到素妍的话,转而平静下来。
“出门在外,为方便计,外人面前,你唤我叔父,我唤你弱水。”
“是。谢先生赐字。”素妍抱起一边的琵琶,将自己会弹的所有曲谱都弹了一遍,朱武喃喃道:“三首曲子,共错了两个音。”
不过几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练好三首曲子,着实不易。连朱武都要大赞一声天才。
素妍又重新习练了一遍,朱武道:“意境不对,这本是一首描写春景欢快的曲子,却弹出了悲伤。”
悟觉不言语,只闭目养神,素妍每弹一曲毕,朱武就挑出不足处。这女娃竟有难人预料好耐性,一遍又遍地重复弹琴,直至朱武挑不出毛病来,道:“还生涩了些,多加习练。我得休息一会儿。”
素妍便不再弹琵琶,取了一支毛笔,在马车壁上练字玩儿。
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跟着半老头子的朱武和悟觉也不觉闷,反而很用心。
一路行来,素妍甚至保持着愉悦的心情,朱武不说去处,她亦不问,只跟着他们身后该吃的吃,该玩的该玩,仿佛是走亲戚一般。
且说右相府,白菲清扫完,才被朱婆婆告知:“你家秀与我家先生游历去了。”
白菲愣了半晌,以为自己听错了,在确定真伪后,“哇——”的地破口大哭起来。直哭得无助凄惨,要是太太知道秀跟朱先生走了,定会怪她看护不严。
朱婆婆没想白菲哭成这样子,以为是舍不得素妍,忙道:“别哭啦,你家秀过些日子就回来了。下次先生回皇城,就将她带回。你舍不得,你家相爷不也同意先生带走了么?”
白菲一听,止住哭泣,原来这事儿相爷知道,那就不管她什么事了。她可以禀告夫人,这是相爷一早就谋划好的。“是我家相爷求的先生带我家秀去游历的?”
“江丞相不应,我家先生也不会私自带走,否则这就得担心拐带官家秀的罪名。”
白菲胡乱拭了眼泪,别了朱宅,请老朱头赶车将她送回右相府。虽说此事江舜诚有份,可白菲还是觉得害怕,一跨入右相府二门就哭,一路哭到了如意堂内。
“太太,太太……呜呜……”
虞氏正在午睡,听到哭声,立时弹坐起来:“死丫头,你哭什么?”
“太太,秀……”白菲想到,自己放走了秀,虞氏不知道如何发落自己,又怕又悔,却不能不说。
虞氏赤足奔过来,一把抓住双肩:“说,秀怎么了?”
“太太,秀跟朱先生游历天下去了!”
虞氏只觉浑身被人泼了盆冷水,冰冷异常,整个人似木雕一般,当白菲重复了一遍之后,她抬腿狠狠踹上一脚:“贱婢!我让你侍候秀,你竟把秀给弄丢,我给你没完……”
“太太!太太!”白菲浑身抖索,“太太息怒,这事儿相爷一早就知道的。是相爷与朱先生说好的,否则朱先生怎会带上秀。”
“什么?”虞氏整个人摇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对了,前两日素妍相求,江舜诚说什么也不肯同意,难道他们父女说的就是这事,他们一早就知道,唯独瞒着她一人,而她不明真相,居然还劝江舜诚同意。
这一回,她想闹也不成。
江舜诚指定会说:“不是你让我同意的。”
虞氏想罢,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我的妍儿呀……怎么就这样跟朱先生走了。他跟着一个大男人去,旁人怎么服侍呀!你这个贱婢,怎么也不知道跟着秀。”
“回太太话,秀今儿一早就把奴婢叫起来,支开奴婢,让奴婢去帮朱很大,奴婢一直忙到了中午才出来。谁知朱婆婆告知奴婢,说秀和朱先生走了……秀她……没想过要带奴婢一起走。太太错怪奴婢,奴婢着实冤枉呀。这事儿,是秀、朱先生和相爷一早就商量好的……呜呜……”
虞氏在如意堂大哭了一场。一哭江舜诚父女瞒她,二哭素妍小小年纪此行又是两个大男人,好不担心。不舍女儿、心疼女儿,加上被欺瞒的伤心一并袭来,哭得死去活来。
大奶奶听见下人来禀“太太在如意哭得伤心”。不晓真相,带了丫头就赶了过来,这才知道,素妍跟着朱先生游历天下去了,而且这事还是江舜诚一手策划的。
虞氏哭得几近晕厥,大奶奶讲了一大堆的好话,才将她给劝住。
素妍刚离府的几日,虞氏梦里唤的都是“妍儿”,醒来知晓她出门了,又要哭上一场,一直持续了大半月,她才慢慢接受了素妍随朱先生离开的事实。
江舜诚道:“你哭甚?上次你亦是同意的,我还不乐意,不是你跟着胡闹,让我同意的么。”
“你们俩也不告诉我是这事,我被瞒在鼓里,还当是她跟你要什么宝贝书。”虞氏肠子都悔青了,当时她就该多问一句才是,也不至于闹出这事来。
江舜诚道:“放心吧。短则三月,长则一年他们也就回来了。妍儿回来后,会乖乖呆在府里,不会再顽皮了。”
此时的虞氏还在幻想着,等素妍回来,一定要好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