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问:“你不恨她?”
“恨!当然恨,曾经好些年恨不得饮她的血,吃她的肉。”她坦然的,不想有半分的隐瞒,“可是后来,我对佛祖许愿,只要能让我活得像人,能与阿琰相认,我愿意放下仇恨。哪怕是叶老王妃,我也可以不计较。”
但,真要做到却是这样的难。
现下她放手,是因为她知道叶老王妃已彻底失宠,再不会伤害宇文琰一家半分。
叶老王妃不是宇文琰的亲娘,又曾那些三番两次地伤害王妃与世子,再也没有理由住在皇城左肩王府。
有过好长一段时间,凌薇是那样的恨,恨不得吃了叶飘飘的肉,饮尽她的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有她下毒的成功,她不再恨了。取而代之的,是希望能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能平平安安、健康康地长大,再后来宇文琰娶妻生子,她也远远看着的,只盼着他们一家能快乐顺遂。
老王爷长吁一口气,“她的确是妒妇,郎中说姚妃中了奇毒,除了珠奉侍外,住在卫州王府的妻妾都中了这种毒。二位昭训、杏奉侍的毒解不了,姚妃稍后会来皇城王府,本王想设法给她解毒。姚妃的第二个孩子流产了!”
最可惜的还是第一个,都五个月了,落下来时都能分辩出男女,是一个男胎,姚妃对此痛苦了好一阵子。
凌薇问道:“怎会这样?”
老王爷苦涩道:“是叶氏下的手。”
凌薇如有所悟,昔日她为了保住宇文琰的命,想法设法给地叶老王妃下不孕药。叶老王妃竟也给老王爷其他的姬妾下了这样的药。
明明是难得一次的这样说话。本很陌生,老王爷却有一种熟悉感,道:“姚妃待本王一片真心,不能让她没了做母亲的权力。生下儿子便是卫平候。得三县封地,本王想好好给她瞧病。”
凌薇垂首,一个女人要是做不了母亲将是此生最大的惩罚。“老王爷宽心,义济医馆的名医最是厉害。定能替姚妃解毒,他日姚妃定能为王爷诞育一男半女。”
老王爷含着笑,知她不会讨好自己,哪怕做作的笑都不愿意,“本王就想与你说说话,待姚妃到了,你好好与她相处,她是个能干贤惠的。”
凌薇实在没有想过要对付哪个女人,“只要她不伤孩子。贱妇自不敢伤人。若是她有伤人意。贱妇也不是柔软的。”
她的孩子是宇文琰,宇文琰的孩子是她的孙儿,还有她的儿媳素妍。只要不伤他们,她自不伤人。但若是有人伤害她的孩子。她还不知反击,她就真正是傻子了。即便二十多年前,为了保护宇文琰,她也会算计老王妃,给老王妃下药,令老王妃再难有孕。二十多年后,她会比当年更疯狂的保护自己的孩子,虎狼尚知护稚子,何况是她。
老王爷早前还在心里感叹,说她是个善良女人,转眼就说出这番话来。
“待她将卫州王府的事安顿好会过来。本王去容和院歇息。”
老王爷做出要离去的样子,只要她说一句留下他的话,今晚,他就留在这里了。在他凝眸细瞧处,举止谦恭,没有半分挽留的意思,神态安泰,更没有不舍。
于她,他只是一个意外。
她所牵绊的是宇文琰、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宇文琰袭了亲王爵位,她是宇文琰的亲娘,再无所求,她所求的只是余生能与儿子安稳度日。
老王爷出了兰若苑。
容和院的傅承仪一直不肯去卫州王府,就等着老王爷有朝一日来皇城也便做了夫妻。她在皇城内,素妍又不会伤她,还让她帮忙打理绣房,她又可以打理自己的陪嫁店铺、庄子,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是夜,老王爷与傅承仪圆了房。
傅承仪次日起了大早,遣丫头领了食材,在自个院里的小厨房里准备了早膳。
还不等她做好,老王爷就起来了。
令随身服侍的太监去大厨房取了参汤来,吃了一碗就离去。赶着去宫里给太后、皇上请安,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些事要办。
就如凌薇所说,叶老王妃不能身在高位,更不能做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否则她是会伤人的,她就如同一只看起来很温驯的老虎,但虎就是虎,随时都能伤人。
老王爷见了太后,叙了一阵家常,他的年纪原与太后相差不多,早前的乾明太子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老王爷则是先帝最看重的兄弟,因着这一层原因,太后也待老王爷有些不同。闲聊了一阵,老王爷就将话题提到宇文琰身上。
太后接话道:“阿琰成亲之后,行事越发稳妥。”
老王爷将宇文琰的身世一并说了。
太后与芸芳二人听得诧然,以为听错了,再看老王爷,一脸肃色,眼里亦有些许痛楚,这等大事又不像是真的。
老王爷又说了叶老王妃给他妻妾下毒的事,又提了姚妃都连滑两胎了,年节后得遇见一个医术高超的老郎中,才诊出姚妃与其他几人都中了毒。
太后道:“你要休妻?”
老王爷垂着头,不敢正眼瞧太后,这是大不敬的罪过,低声道:“她犯妒、无子,本是该休的。好歹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但这等大罪,又不能不罚,臣想求太后一个恩典,将她降为奉侍,立宇文琰生母凌氏为侧妃。”
将正妃降为末等姬妾,这可是大事。
太后问:“谦王爷可想好了?要是叶氏降为奉侍,她生的两个女儿又将如何,按照规矩这可是要降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