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雷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小跑着离开。
救火要紧,悲伤什么,只能等以后再说。
不多时裸车跑进村子,却是换成了卫青拉车,杨柳和女鬼婷芳在后面推车。
要是一辆空骡车自己往村里跑,估计能吓死个把人。
卫青见着火的是祠堂方向,对心急如焚的婷芳道:“没事,不是你家。”
婷芳点点头,仍是说:“还是快去看看吧,生前村里人都待我很好,谁家烧了都得去帮一把。”
杨柳左手推车,右手撑伞,翻个白眼嘟囔道:“死都死了,还爱心泛滥。”
安坐与车上的大和尚念句阿弥陀佛,惋惜道:“烧的是程家祠堂,看来族谱是找不到了,香料村为何能阻挡白骨水坝,只怕要成为永远的谜团。”
“大和尚,你咋知道烧的是祠堂嘞,就不能是别人家吗?”杨柳好奇地问。
“推测而已,是与不是,等到了火场便知分晓。”
“大和尚,你又故弄玄虚了,信不信我不给你晚饭!”小丫头边走边威胁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空海道,“小施主,不善待出家人,将来是要遭报应的。”
“呸,你当我信这个?”杨柳弃之以鼻。
空海和尚见唬不住小丫头,只好解释:“贫僧听力极好,半里之外一听到村民大喊祠堂走水。”
这次不但杨柳,连卫青和婷芳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等他们到了祠堂,火势已到顶点,房梁等物都以烧断,整座祠堂轰的塌陷,几堵屋墙跟着倒塌,黑烟更浓,遮天蔽日。
“大哥,我们来了!”卫青对站在院墙上的青衫读书人喊道。
莫毅点头,跳下院墙,来到骡车旁道:“程老太爷火烧祠堂,族谱也被他稍微灰烬。”
空海叹道:“唉,想不到他临到最后依旧执迷不悟,罪过罪过。”
莫毅说了那小鬼索命一事,空海说这事可以先让婷芳跟他谈谈,如果戾气实在太重,就只好送他往生,但若是善心尚存,不妨让他在婷芳的生祠里做个童子。
祠堂大火,至少到黄昏才熄,看着已成废墟的祠堂,村民们无不摇头叹息。
好在空海师傅说这就是历代先人的意思,是祖宗们在告诉他们,村子非烧了重建不可,这才让村民们重新鼓起斗志。
离开村子时,空海告诉程雷一切按计划进行,临时居住茅屋就建在香料村东侧五里外的高坡上,那里地势高,还有树林,适合就地取材。
等莫毅拉着骡车来到兔美和顾盼儿等候的树林,天已擦黑。
兔美和顾盼儿都已等的十分心焦,见他们回来,忙迎了上去。
两伙人略微寒暄几句,卫青套上骡车,赶车返回马口村。
路上,卫青挠头问:“大哥,为啥我刚进村子的时候被臭的两眼发黑,等从遮天山回来以后,却有觉得没那么臭了呢?”
杨柳道:“这还用问,因为你鼻子已经被熏坏了。”
莫毅笑问空海:“空海师傅可知道其中原因?”
空海微笑答:“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
莫毅笑着追问他可知道这背后真正的原理。
空海说不知道。
于是莫毅咳嗽一声,开始解释,“其实我们的鼻子里有种感觉气味的东西,叫嗅觉细胞。
当味道飘进鼻子,嗅觉细胞就会受到刺激,自动告诉我们那味道是什么,但嗅觉细胞就像人一样,是会累的,当它们频繁的被某一种气味刺激多了,就会慢慢变得迟钝,从而闻不到那种气味。
我们在香料村呆的久了,嗅觉细胞已经疲劳,所以再回去时就感觉不到那么强烈的臭味,而长久生活在村里村民,更是由于细胞彻底疲劳的原因,一点臭味也闻到。
这就是所谓的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
当然,书里的原话要讲的不是这个道理,而是说人在某一个地方呆久了,哪怕哪里的人品格高尚或者恶劣,都会习以为常,所以要日日自省,扪心自问,而我说的是这句话背后的原理,不是道理。”
卫青、杨柳、兔美、顾盼儿听得连连点头,觉得青衫读书人说的好有道理,简直无从反驳,虽然什么是嗅觉细胞让他们一头雾水。
空海和尚想了想,问:“不知道莫施主对‘佛观一滴水,四万八千虫’怎么看?”
莫毅聊得兴起,随口道:“无非说的是水里的微生物或者细菌而已,只是不知道你家佛祖是真看到了,还是瞎猜的。”
空海眼睛微睁,“莫施主认为一滴水中真有四万八千虫?”
“有啊,如果你将来能找到两块无色透明的水晶,我可以把帮你做个显微镜,就能看到一滴水里的微生物了,挺多的。”
莫毅上学时曾经做过制作显微镜的手工课,挺简单的,只要将物镜和目镜分别放在圆筒两头就行。
空海抬头望着天边云霞,长叹道:“唉,想不到儒家已经对世间万物格物到如此地步,可敬、可畏啊……”
又想到佛教南北之争,修阿罗汉解脱道的与修菩萨道的年年吵得不可开交,就差用锡杖、戒刀互相厮杀,大感挫败,有补了句:“可悲,可叹。”
莫毅挠了挠头,不知道悲什么,叹什么,只是想到自己好像无形中又拔高了儒家的地位,脑海中就浮现出王叔揪着自己耳朵破口大骂的画面,只觉得额头冒汗。
驴车后头,已经不用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