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只说鬼话,小鬼程风的人话已经说得十分生涩,好在空海和尚与莫毅都是有耐心的人,所以沟通还算顺利。
“程风,你考虑的如何了,是跟着婷芳一起修行,还是往生投胎?”莫毅问。
“人太坏太狠,我不愿意做人,我要跟婷芳姐姐一起修行。”
月色朦胧,偶尔响起几声犬吠,小鬼程风坐在院外石磨上道。
他的边上,围着顾盼儿等人,听过了亲爷爷为了权利打死亲孙子的伦常惨剧,这些内心柔软的女子都十分同情眼前这可怜的孩子。
空海念句阿弥陀佛,提醒道:“你要想好,一但决定跟婷芳留在祠庙修行,以后便有了庇护一方水土村民的责任,不可再对村民们心存怨恨。”
“庇护他们?”程风撇嘴说:“那算了,我还是投胎吧。当年他们由着老头在祠堂把我打死,我不吃他们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要我庇护他们,做不到。”
那一夜,除了母亲护自己,用后背挨了许多棍棒外,包括父亲叔伯在内,就在没有一人挺身而出,都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罢了。
稚童想到自己被打死后,悲痛欲绝的母亲深夜投河自尽,连尸首都没找到,眼眶不禁通红。
“去他娘的香料村,全村都是王八蛋,我恨不得他们全死了才高兴!”
“小孩子别乱说话!”女亭婷芳呵斥一声,朝空海和尚与莫毅施个万福,“还望法师和莫公子体谅,程风小小年纪就死于非命,心中怨气一时难消实属人之常情,往后我会日日盯着他修行的,相信食多了人间香火,他早晚会怨气散尽,修成阴神,庇护香料村。”
空海和尚看看莫毅,“莫施主以为如何?”
莫毅道:“其情可悯,再看看吧。”
空海点头,双手截个万字佛印,打入稚童眉心,疼的他从石磨上噗通栽倒,在地上来回打滚。
大家都吓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看向能与大和尚平辈而交的青衫读书人。
莫毅皱眉问:“你这是?”
“为防万一,贫僧要在他阴魂上下一道佛门禁咒,一但哪天他动了食人之心,禁咒会自行启动,让他魂飞魄散。”
“原来如此。”莫毅点点头,“这禁咒有解吗?”
莫毅对这种以防万一的做法没有意见,只是担心这佛门禁咒会因为程风的修为提高而越来越弱,将来会被他强行解开。
空海和尚心思玲珑,自然听懂弦外之音,微笑道:“此咒为佛门修心咒,只要常怀慈悲心,六十年后,禁咒会自行消散。”
然后对疼的满地打滚的小鬼道:“程风,你只需放下恨意,触及神魂的剧痛便会消失。”
痛不可当的稚童勉强嗯了一声,开始调整呼吸,努力试着放下心中恨意,就见眉心处一个金色万字慢慢引入青色皮肤之中,痛苦逐渐消失。
过了一会儿,满头大汗的稚童站起身,默默坐回石磨上,低着头,不言不语。
顾盼儿、兔美等人都觉得大和尚没必要多此一举,有婷芳看着,能出什么乱子,纷纷对盘腿而坐的空海怒目而视。
空海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之后莫毅便拿着婷芳八十贯“积蓄”中的一半,去找老村长购买盖房所需的材料。
除了木料,其他类似瓦片一类的东西还是要去镇上购买。
翌日清晨,老村长带着村里十多个壮劳力,赶着骡车驴车去往临湖县,各个神采飞扬。
拉几趟建材就能净赚五贯,还是莫公子主动提的,自己不要都不成,真是里子面子全都有了。
众人吃过早饭,都留在了马口村休息,那种恶臭扑鼻,满地屎尿的地方,去一次就跟被拔掉层皮差不多。
莫毅因为还要给程雷送“定心丸”,也就是婷芳剩余的四十贯钱,顺便去往白骨水坝尽头的山谷查看,吃过早饭,骑着骡子独自去往香料村。
临走前,空海将自己的紫铜伏魔杖借给莫毅,说对付山里的妖精伥鬼,伏魔杖比刀更好使。
莫毅没拒绝,道声谢,带着伏魔杖与赤刀一起离开。
这次他学聪明了,挑了头嗅觉退化的老骡子,虽然跑得不快,却可以驱赶着进入香料村。
到了香料村,远远就看到披着麻衣丧服的程雷,身后村民们也大都如此。
莫毅想到被孙子吃掉的程老太爷,也就释然,都是一个村的,难免沾亲带故。
“程村长,你们披麻戴孝,会不会影响搬迁?”莫毅翻下骡背,问。
程雷摆手道:“放心放心,也就是意思一下,烧村重建是头等大事,大家都有分寸的。”
“那就好。”
莫毅将挂在骡背上的两只竹箱解下,放在地上打开,里面各自装着二十贯上好铜钱,看的程雷和村民们两眼放光。
“婷芳善人那里捐了八十贯,我和空海师傅将其中四十贯拿去县城买建材了,剩下的这四十贯给你留下已备不时之需。”
程雷刚忙道谢,并保证自己一定将这四十贯钱全部花在重建上,还拍着胸脯说重建时,一定把婷芳善人的生祠修建放在第一位!
莫毅便让他们抓紧时间伐木,尽快将暂住的茅屋盖起来,自己则去往遮天山。
进了麓林,莫毅将骡子拴在一颗樟树旁,施展轻功去往山顶。
一袭青衫在树林飞掠,缥缈若仙。
水坝流水依旧轰隆,猩红色的臭水犹如群兽出谷,莫毅稳稳气息,踩着白骨跃上水坝,沿着右侧尸堤朝山谷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