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山洞深处欢欢喜喜的用花锄刨了个大坑掩埋珠宝,踏着夕阳余晖去往忘隆村。
……
郑家茅屋,一顿堪比郡守规格的酒席落幕,六名女仆袅袅娜娜,撤去桌案、杯碟,刚才还热闹富贵的茅屋重新变得家徒四壁。
郑季扶着已经喝的烂醉的大哥进屋休息,白衣公子则出门去河边散步。
郑季觉得机不可失,安顿好武虚后快步追了出去。
“老祖宗。”郑季恭敬喊道。
“有事要问?”白衣公子摇着羽扇,笑问。
郑季作揖道:“敢问老祖宗可否知道大哥因何事烦恼?”
白衣公子道:“自然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
郑季错愕:“这是为何?”
白衣公子道:“因为说了之后,他便会跟我心生嫌隙。”
郑季闻言眼睛微眯,沉吟半晌才道:“可是与仲卿有关?”
白衣公子转头看向夕阳如粼的腰带河,并不回答。
郑季又问:“可是会死人?”
白衣公子依旧不答。
郑季跪倒在地,祈求道:“大哥对郑季恩深似海,若是大哥有何不测,郑季必自刎相陪,若有一线希望,郑季甘心替大哥赴死。”
白衣公子叹道:“唉,你替仲卿挡下十三年莫须有业障,论情谊已不输荆轲、专诸,算得上仁至义尽,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郑季苦道:“郑季在十五年前便已经死了,如今活下来的,不过是副满是悔恨的躯壳而已。”
十五年前,郑季在河南郡粱县担任县丞,日日忙于公事,很少有时间陪伴家人,心中愧疚,便特意趁休沐带全家老小出游踏春。
不曾想马车行至半路,竟遇上一伙杀人越货的剪径强盗,抢了钱财不说,还杀了自己父母儿女,将爱妻拖入山林凌辱。
随车护卫的两名扈从身死,郑季一介文人,自保尚且不能,见父母儿女倒在血泊,妻子被强盗拖入山林,吓破了胆,非但没有拼命,反而跪地求饶,只求强盗爷爷们绕了自己性命。
众强盗哈哈大笑,说只要他等下帮办好事的兄弟推腰,就饶他不死。
郑季为了活命,真的那么做了。
谁曾想完事后,强盗们非但没有信守诺言放了他,还执意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后来身受重伤的武虚途经此地,杀了强盗,救下他与妻子柳氏,带着他们夫妻二人与父母儿女的尸首返回粱县,才算让郑季逃过一劫。
郑季本以为逃回粱县,噩梦便结束了,谁知那才是噩梦的开始。
父母儿女死在眼前却不敢救的愧疚非但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消退,反到与日俱增,日夜折磨着大病一场的郑季,之后举案齐眉的妻子柳氏更是留下一封满是怨恨,署名“推腰夫君亲启”的绝笔信,怀揣儿女牌位悬梁自尽。
只三个月,郑季彻底在愧疚悔恨中崩溃,带着三尺白绫进山寻死。
谁曾想刚踢翻石头,武虚便又赶到救下了他。
人但凡死过一次,要么变得彻底看淡生死,要么走向另一个极端,彻底贪生,郑季属于后者,而武虚也发现这点,便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帮他抚养未来将肩挑大汉国四分武运的儿子,卫青。
国家大义,救命之恩,样样都让他有理由正大光明的偷生,于是郑季便成为卫青的养父,代其承受卫青那份在武运到来前的莫须有业障。
之后半年丢官,一年染恶疾,夜夜听到鬼哭狼嚎,最终一路逃难到忘隆村落脚。
但饶是如此,郑季对武虚的感激之情却是日益加深。
因为武虚不但给了他一个苟且偷生的理由,还给了一记治愈心灵的药方——卫青。
郑季看着卫青一天天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婴孩成长为孝顺乐观的稚童、少年,天天陪他苦中作乐,久而久之,心中的创伤与愧疚逐渐淡去,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感激之情有时就像美酒,时常开封,哪怕不喝,酒味也会消散,但妙就妙在武虚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找过郑季,导致这坛美酒只能深埋地下,越陈越纯。
当今日恩人从天而降,再次救了身患绝症、动弹不得的郑季后,酒封启封,强烈的情感迸发而出,几乎不可抑制。
所以郑季对白衣公子说,武虚对他恩同再造,绝非虚言,愿替武虚赴死,更是情深意切。
白衣公子将郑季扶起,叹道:“唉,说起来都是为了仲卿那孩子。”
郑季心中一凛,脱口而出道:“老祖宗,难道我儿还有业障需要承受不成?”
白衣公子点头:“仲卿身上武运太重,业障丛生,我本以为只需熬过头十三年便可时来运转,风云际会,没曾想十三年后还有五年,最近几日更是有大难临头。”
郑季早已将卫青当成亲生骨肉,闻言儿子不但还要再吃五年苦头,还有大难,吓得脸色发白。
他赶忙道:“老祖宗,我愿意一人承受仲卿的所有业障磨难,他虽随生母姓卫,实则早已被我秘密入了郑家族谱,在祖宗祠堂焚香告知过上天,子债父偿,天经地义,由我来承受仲卿那劫难业障,在合适不过!”
白衣公子摇头道:“没那么容易。”
郑季不顾尊卑,直接抓住白衣公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