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迟早要分别。”太史阑道,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僵了僵,她双臂微微用力了些,“不过不是现在。”
容楚都敢把景泰蓝留在她身边,她为什么不敢?
不够强?努力强就是了。
让娃娃哭,不是女人该干的事。让男人哭还差不多。
“若有一日你必须离开。”太史阑在景泰蓝耳边道,“你不许哭,并且要让逼迫你的所有人哭。”
“我会的。”景泰蓝在她耳边咕哝,“我会长大,让我不喜欢的人哭,让你永远不哭。”
太史阑抱着他软软小小的身体,嗅着他淡淡甜甜的*,良久,用自己的颊,碰了碰他的额。
她虽亲手照管景泰蓝一切生活,但很少和他有直接肌肤接触,景泰蓝受宠若惊,张开毛茸茸水盈盈的眸子,看了她一会儿,将粉色的嘴唇轻轻地贴在她颊上。
……
赵十三回来时,便看见隔窗的光影里,静静相拥脸贴脸的“母子”。
屋内没点灯,光影浮沉,浮沉的光影里,那一大一小两人静默如雕像,线条起伏柔软,月色照亮太史阑偏过的半边脸颊,轮廓柔和。
赵十三有点恍惚。
他是容楚贴身近侍,随他出入一切场所,也曾见过那对真正的母子相处的情形,此刻两相一对比,忽然便觉得沧桑。
真正亲人恍如壁垒,半路相遇亲密依偎。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神妙至不可言。
赵十三一直不明白也不赞同国公的举动,此刻忽然觉得,让景泰蓝呆在太史阑身边,也许真的是件非常正确的事。
只是……他默默叹口气,敲敲窗户。
太史阑抱着景泰蓝过去,赵十三想了想,心疼兮兮地掏出一个精致的行子,道:“这里面是顶级面具大师七窍童的作品,都是失传的绝品。我本来想只给你一个的,嗯,这回全给你吧,你不用感谢我……”
“砰。”窗户重重关上,险些砸扁了他的鼻子。
赵十三愤怒的爪子狠狠地挠在窗框上——他错了u才感动个屁呀!这个女人不是人!九天顽石下凡尘!
……
“景泰蓝。”太史阑拿出一个最丑的面具给景泰蓝看,“想要留下,就得扮丑,否则你就美美的回去,自己选择。”
爱美的小流氓看了看那个面具,细眼睛,塌鼻梁,大嘴巴……他不忍目睹地闭上眼,痛不欲生地点点头。
太史阑满意地收起那个最丑的,选了个清秀童子脸给他戴上,景泰蓝闭着眼睛,拒绝观看,太史阑也不说破,见他有点不适应地去撕边角,肃然道:“要么好好戴着,要么就撕下,你离开。做一件事,就必须做好。”
景泰蓝停住手,扑在她怀里,奶声奶气地道:“蓝蓝不觉得难受,一会儿就好了,很舒服的。”
太史阑接着,心里终究微微有些酸楚,她知道这东西戴着,再好的质量,也难免有些不舒服。可这小子这点年纪,已经被逼着要委屈自己,察言观色了。
然而转念再想,如现今不逼着他体验人生诸般疾苦忧烦,或许在那样尊荣陷阱、金玉牢笼、笑面兽心的环拥中,他会死得更快。
“其实你学着换不同的脸,做不同的人也好。”太史阑拍拍他的脸,“你觉得,一个很丑的人,他会是什么样的?”
景泰蓝想了半天,眨眨眼睛试探地问,“很害怕……”
“为什么?”
“怕丑了被欺负……”景泰蓝扁扁嘴。
“那么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孩子呢?”
“老实?”
“一定是吗?”
“唔……或者可以……”景泰蓝眼珠骨碌碌直转,“偷偷地……”
太史阑点头,景泰蓝微笑。
小子很快来了兴致,也不再在意丑面具的事了,自个到一边去琢磨如何“扮演”角色,想一阵,唧唧格格笑一阵,笑声蔫坏蔫坏的。
太史阑瞅着这小子自得其乐模样,心想果然天生奸骨,就不知道遗传谁的。
她把兴奋的幸伙安抚得睡了,自己却早没了睡意,抱膝坐在窗边,心想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之前自己不清楚景泰蓝身份,贸贸然把他带到了大庭广众之下,二五营的学生们大多见过他的模样,此刻便换了面具,也只能欺瞒乔雨润,还不能出扶筑听雪一步,景泰蓝小小年纪,不能这样总被困着。
忽然想起二五营似乎每年都有一个出营考练的规矩,实际上也就相当于实习,在附近城池担任文书衙也检之类临时职司,锻炼从政从军的实际能力,就是听说满一年才可以出营考练,她目前还不够资格。
不过她算是二五营的特殊学生,哪一科都不要,连,要求提前去试练,没关系吧?到时候偷偷带景泰蓝走,管他天翻与地覆。
乔雨润有职司在身,就算跑老远来追男人,也呆不了多久,只要蒙混过这一关,以后也许海阔天空。
太史阑想定,心中略微舒畅,正准备补会眠,忽然听见琴声叮咚,远远传来。
这时喧嚣已定,容楚的高效护卫早已将杀手们都擒下,不知道拎哪里去审问了,玉芽儿尸体也早被拖走,地面都清洗干净,学生被安抚睡下,正是黎明前夕,最安静的时刻。
这个时刻听见琴声,再优美都觉得煞风景。
太史阑听听声音,来自扶筑听雪的西厢,那里无人安睡,淡黄烛火幽幽,来去人影穿梭,像开恐怖派对似的。
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