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厉害,一大早便有人过来开始拍起了大门。崔薇赖在被窝里不想起来,这个时间点不是崔世福父子会守来的,这段时间他们忙着做冰的事儿忙得不可开交,送羊奶过来一般都快要到午后了。聂秋染躺床边,看到崔薇将头都缩进了被窝里,只露出几丝幽黑得泛蓝的秀发,对她这模样不由有些想笑,一边便要起身下床:“我去开门,你自个儿再睡一会儿就是。”
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一样的痛苦。崔薇摇了摇头,干脆也跟着起身来,哆嗦着将聂秋染不知何时给她放在床里被她体温已经煨得已经温热的衣裳穿戴了起来。外头敲门声又响了一阵,不想让人家等得太久了,崔薇连忙将衣裳穿好了,连头发也顾不得梳,下床穿了之前自己特意用羊皮做的厚靴子,又取了厚斗蓬披在身上,将帕子也戴上,把自已裹严实了,这才冲外头答应了一声:“来了!”
聂秋染看她忙得团团转的样子,一边忍不住就笑:“我去开门便是了,你再躺一会儿,用得着这样急么。”崔薇一边呵着手,一边将门打开了,也没理他。
大门外站着穿了一身藏青色袄子的王宝学,不知等了多久了,嘴唇都有些发青了,这会儿哆嗦着站在门外,双脚不住在地上跺着,身上沾了一层细白的雪花,领子处因靠近身体,那些雪花被体温给烫化了,便沾在衣领上,使得那一圈儿衣裳颜色比旁的略深一些。王宝学手里还拿着一个菜蓝子,里头装了好些花菜与一些新挖出来的芋头等物,看到崔薇过来开门时,他连忙打了个哆嗦,便冲崔薇笑了起来:“薇儿。打扰了。我,我娘说你喜欢吃花菜,让,让我,给送些过来,还有一些刚挖出来的芋头。”
他脸色都有些僵硬了起来,动作有些不自然,显然冻得久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刘氏常给崔薇送些自家种的菜过来,不过平时都是她自个儿提过来的。现在王宝学已经在读书了,每日里都要进学,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刘氏可舍不得儿子做事儿。
崔薇将东西给接了过来,一边冲王宝学笑了笑,一边就道:“王二哥进来坐会儿,天都冷了,进来吃些东西吧。王婶儿怎么了?今儿怎么来的不是她?”小少女浅笑颜兮。肌肤赛雪欺霜,看着竟然比满世界的大雪还要白上几分,莹莹透亮,衬得那双眼睛又黑又大,里头盈着的笑意,让人不敢再直视。看得王宝学嘴角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像是受她感染一般,只是眼睛在看到她脸庞间露出的几丝秀发时。目光又有些黯淡了下来。
“不了,我娘今儿有些事,家,家里来客人了,我这就回去了。”王宝学眼里的笑意跟着淡了下去。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目光不再看着崔薇。一边冲她点了点头,也不顾崔薇在后头唤他等一下准备送些糕点给他,转身就走了。
年少无知的时候曾一起玩耍笑闹过,崔薇一向就与村里旁的姑娘不同,刘氏又成天在家里念叨着崔薇能干的话,少年不知不觉间对她多生了几丝好感来,若是等到年长等王宝学自个儿懂事时,有可能便知道自己当初对崔薇的朦胧好感不过是少年时荒唐无知的闹剧而已,往后男女各自婚嫁,他最多感叹几句便罢了。可偏偏世事无常,崔薇是在他还没发觉自己心意的时候嫁了过去,等他明白过来自己心意时,人都已经嫁了,这样的情况下王宝学自然更加的失落,原本只有两三分的好感,因此失去,而变成七八分,现在看她刚起身的样子,竟然连看也不敢再看,急忙便走了。
崔薇唤了几句,见他走得更快,身影都消失在了崔家围墙尽头处,也不再唤他了,关了门便倒过身了,正好与站在堂屋处望着她这边的聂秋染目光撞上。本来什么事情也没做,但不知为何,与聂秋染目光对上,崔薇心里却有些发虚,连忙拧着蓝子进屋了。
一整天聂秋染都有些不对劲儿。虽然他仍像平日里一般温文尔雅话并不太多,但崔薇就是能感觉到他目光有些阴郁心情且不佳,晚上找村里买了只鸡烧芋头时,这道菜平日里聂秋染算是喜欢的,可是今儿他几乎都没怎么碰!崔薇更加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入了夜时特别的冷,两人晚上连东西都没怎么吃,受聂秋染影响,崔薇几乎连饭也没怎么吃,便收拾了碗筷。
好几天没有洗澡了,虽说天气冷,这已经是二月开春了,可雪还在下着,但崔薇之前便找木匠做了个澡盆儿出来,烧水泡了个澡,泡得浑身暖洋洋了,这才钻进了被容。
聂秋染早已经洗漱过了,正煨在被子中,崔薇一钻进被窝时,迎头便被一张帕子将头给包住了。她挣扎了两下,将脸给露出来,这才冲他翻了个白眼:“也不先说一声,将我脸也给蒙住了。”聂秋染面无表情,拿帕子给她擦着头发,一边又回话道:“天冷,头发不擦干头疼。”
他平时说话时可不是这般模样,崔薇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一伸手将帕子给拽了过来,自己胡乱擦了两下头发:“你怎么了?不高兴一天了!”
“我没有!”聂秋染不肯承认,却是又伸手将她帕子给抢了过来。崔薇也不高兴了,又将帕子夺回来,两人你来我往的拽了一阵,聂秋染干脆将人给抱进了怀里,一边伸手从她小袄衣摆里探了进去,一边冷声道:“以后不准跟王家那小子说话了!”他脸色有些难看,今天早上看到崔薇与王宝学说话时,他这心里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