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氏已经许久没有做这样的事,自嫁到崔家之后命好,没过多久怀了身孕,又一举得男,平日过得日子跟少奶奶似的,如今冷不妨挑了这样一担子,回到屋时背心都被汗湿透了。崔薇却正搬了凳子坐院子拿了米糠在那儿逗着鸡,这样悠闲的,额头连半丝汗迹都没见。王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嘭’的一声狠狠将自己肩上的担子取了下来,两只木桶被撂到地上发出响声,里头装着的深蓝色粗布衣裳也跳了跳,崔薇却不理她,只拿着手中的米糠逗着院里四处闲散的两只母鸡。王氏见她这模样,更是生气,高声喝骂道:“你死人呀!见我回来也不来搭把手,坐那儿动也不动,以为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什么作派!可就你,还没这个命!”
王氏这会儿肩膀酸疼,已经接近两年不干这样的粗事,顿时有些受不了,揉着胳膊就开骂,也有些口不择言。屋里杨氏听到动静,脸色阴沉得可怕,朝外头走了过来。崔薇听到脚步声,抿了抿嘴唇冲王氏笑:“大嫂的意思,可是嫌弃咱们家没钱,我大哥也是没本事给你过大户人家少***生活?”原本王氏心里也并不是这个意思,刚刚不过气愤崔薇不肯过来帮自己的忙罢了,这会儿听她这样一说,还没有开口,杨氏已经阴着一张脸出来,王氏再是蠢笨,也知道不好,连忙解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死丫关,年纪不大,就学会翻人嘴了!”
正说话间,外头崔世福父子两回来了,两父子手里还各自挑着个担子,里头装满了刚掰下来的玉米,听到屋里又吵闹开来,崔世福拿了搭在肩头的帕子抹了把汗,有些无奈:“这又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嚷嚷!”他们父子原是挑一担玉米先回来,地里事情还没忙完,只是想空出箩筐后又再去装而已,这会儿忙得厉害,偏偏屋里几个女人又闲得很,崔世福忙了一大早,肚子里早就‘咕咕’作响了,原想回来拿些东西垫肚子,却看到屋里清冷得很,厨房连烟都没冒半丝,顿时脸就沉了下来:“你们一天到晚若是没事,地里忙得很,晌午后跟我一块儿出去!”
王氏一听这话,连忙就要拒绝,在地里做事可是累得要死,偏偏吃力还不讨好的。崔世福自己农活一把手,就见不得人家做事手脚不麻利,若是跟他一块儿出去,恐怕不到天色大黑是回不来的,因此摇头就想拒绝,崔薇却是笑了起来:“爹回来了,先喝口凉水!大嫂刚刚在嫌弃咱们家没银钱呢,只说恨没嫁到大户人家享清福,当大少奶奶,偏她还要做事!”她将王氏的话歪曲着说了一通,崔大郎的脸色顿时就阴了下来。只要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老婆在这儿嫌弃自己,这是除了嫌弃他不是男人之外第二大侮辱!
他看王氏的眼神都带了绿色,直看得王氏发毛,连忙摇头,心里恨死了崔薇:“这死丫头胡说的!”
“娘也听见了!”崔薇甩了甩脑袋,虽说刚刚王氏那话是在嫌弃自己,不过谁料自己跟崔大郎也同是姓崔的,说自己跟说他没什么区别,崔薇这会儿殷勤的取了水递给崔世福,又端了盆凉水过来扔了帕子进去给崔世福擦把脸,崔世福顿时心里感动得哗啦啦的,见老婆顾着抱孙子不管自己死活,儿媳又是这样一个不着边儿的,反倒是平日这个不声不响的女儿最是体贴,不由对她露出几分笑容来:“你早上吃了没有?受了伤多睡一会儿,那伤口见不得水的,你晌午时去找村里的丫头说说话玩耍一阵,这两天别化脓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理睬王氏,显然是记恨女儿嘴里所说王氏嫌弃崔家的话来,王氏委屈得眼泪花花,却见丈夫看自己目光不善,她原也想上前学着崔薇的法子讨好,递了凉帕子过去,崔大郎却是不领情,将她手拍开了,阴阳怪气道:“我是个没本事的,经不起你这少奶奶服侍!”一句话说得王氏脸色燥红,却是再也不敢凑上前去。
“早晨喝过两碗稀饭。”崔薇见王氏吃憋,眼睛不由自主的笑成两汪清泉一般,崔世福愣了一下,听她这样一说没想到其它,只是道:“你娘早晨时起来烙了玉米饼子,小孩子家馋这个,你三哥可是吃了好几块,你怎么没吃?”
“大嫂说她要喂小郎奶,所以要吃好的!”崔薇故作不懂事一般,开口给王氏上了眼药。顿时崔世福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连带着崔大郎看老婆的眼光都添了丝丝凉气,冷笑道:“这懒婆娘,丫头身子小姐心,一天好吃懒做,吃得比猪多,干得比鸡还少,娶你回来有啥用?若光为了生孩子,我还不如娶头母猪回来!”他还在记恨刚刚妹妹那句老婆嫌弃自己没本事的话。崔大郎平日不声不响的,但说话也继承了杨氏的毒嘴毒舌,一席话说得王氏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后悔起早晨不该贪吃来,但她吃了那样多,早晨洗了一大挑衣裳,早饿了,这会儿还平白无故被骂上一通,她不由要嚎哭,崔大郎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王氏知道自己今日若是真的哭了,恐怕回头少不了一顿打,也就要将闹腾的心思歇了下来。
王氏这头心里暗恨,崔薇却是咧了咧嘴角,看王氏难看的脸色一眼,原本低沉了一早上的心却突然间飞扬了起来。
她这会儿给崔世福等人端了洗脸的水,难免这父子两都觉得她行事体贴,两相对比之下,王氏吃得多好不容易做件事情却又不情不愿骂骂咧咧,还诸多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