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徒墨相恋那么多年,她太了解他了。
他看似温和,内心却有着一条清晰且笃定的底线,一旦越过底线,便如同踏入无人生还的绝境,再无回旋的余地。
陶媛已经嗅到绝望的气息,却还是瞪大眼睛,热切盼望着司徒墨的回答。
司徒墨端坐在她的对面,藏青色衬衫衬得他的皮肤愈发透出病态的白色,俊朗的五官似朗月清风,透着一种寻常男人所不及的风雅,他早已在长年累月的匠师生涯里,修炼成一副无比静谧的山水墨画,喜与怒皆沉于心底,单单从他表面所能感受到的,除了寡淡,还是寡淡。
“就不必再开始了吧……”
良久,司徒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淡淡回应了陶媛。
寥寥数语中透出的决绝,让陶媛心里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仿佛被生生割断了一般,铿锵一声,心碎了一地。
“那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原谅我父母?我真的很想,我们能够回到过去——”
陶媛咬唇轻启,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哀婉。
此时此刻,她那颗轰隆作响的真心,像是自来水被拧开阀门一般泛滥着,一发不可收拾。
唯有不再拥有,蓦然回首后,她才终于识货,看到了司徒墨所有人所不及的好。
陶媛的话,让司徒墨的心倏地疼了一下。
自从那一年分手后,人财双失的他,便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仰仗秦家的无私抚养,才能一步步长大成人。
一出生就体会过世间冷暖,司徒墨早早就封闭了内心,若不是那一年陶媛明艳似一团火,猝不及防闯入他的心田……他可能压根就不会触碰“情”这个字眼。
这世间大多数人的情感,可以像花一样,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季复一季。
但也有一种人,他的情只开一季,这一季若能到永远,便得一世圆满;若不能,便如同被挖心掏肺,五脏六腑尽数掏空,再也无力生根。
司徒墨便是后一种人,他的情曾经开过,却败给时间和利益,如今他的心,像是被大火焚烧过的土地,生灵涂炭,再无生息。
“不需要为我做什么,照顾好你自己和你的父母,好好过好你的生活。然后,向前看。”
司徒墨眸光淡淡,声音平淡无奇。
所有的伤心都被他加以掩饰,呈现在陶媛面前的,除了决绝,唯有决绝。
“司徒墨,这三年我老了十年,你看看现在的我,还有以前的半点样子么?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这样煎熬,这样苍老下去?”
司徒墨的决绝,像浪花一样冲击着陶媛的心田。
陶媛的语气倏地激动起来,她抬起头来,指着自己脸上的鱼尾纹和法令纹,像展示伤疤一样,无所顾忌地展示给司徒墨看。
司徒墨微微有些心惊。
不过四年时间而已,陶媛的确是肉眼可见地萎靡苍老了下去。
当这些莫名其妙的纹路渐渐爬上她曾经清丽动人的脸庞,她才惊觉时光和缺爱的可怕。
又一个新年过去,她已经正式奔三了,人生再无可回头,亦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爱过司徒墨这样的男人后,其他男人再也不入她眼,她不知不觉把自己耽误到现在,如今才总算确定,眼前人始终是心上人。
她不想再错过司徒墨了,只有在司徒墨身边,她才能够重新绽放光彩。
“我有位女同学在做代购,我让她挑一套最好的化妆品送你。”
司徒墨感觉得到她在渴求什么,但那段不堪的过去已然成为一道坎,他跨不过去。
不过,对于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他自然是心疼的。
“我要的不是化妆品,我想要的,是你回到我身边,我们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只要你有信心,祺润我可以重新交给你来经营,我们像以前憧憬的那样生活,你主外我主内。你不是说很喜欢小孩子么?等我们结了婚,我们就要一个,两个也可以,男孩女孩都行,你说好不好?”
此时的陶媛,已经抛弃自己所有的自尊。
她放下所有身段,放低所有姿态,全力迎合着司徒墨,想竭尽所能,求得破镜重圆。
可她越是这样,司徒墨越觉得无可回头。
有些事,女人认为可以反复无常,无理取闹;可是男人那里,过去,便是过去。
陶媛的这些话,没有挑起司徒墨内心的半点美好,却反而让他想起过去的不美好。
曾经在爱陶媛爱到极致的时候,他为她付出所有的金钱和真心,那时候他真心盼望着能够和陶媛有个一儿半女。
他的确是发自内心喜欢孩子,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真正与他骨血相融的亲人,他真切盼望过孩子会成为他和爱人生命的延续,所以他曾经无数次与陶媛讨论过这个话题。
可是那时候,无论他怎么劝说,陶媛的态度都极其坚决。
她不想生,不想有个孩子来羁绊她的生活,不想身材变形……种种理由,把司徒墨内心渴望孩子的念头逐渐打消。
因为爱她,他不断包容,从一开始极其渴望新生命,到后来甚至一度接受了陶媛丁克的想法。
可是如今,陶媛却坐在他的对面,为了挽回他,甚至把“孩子”都作为诱饵搬了出来。
这并非司徒墨所渴望的。司徒墨被她这一番话,弄得心乱得很。
“陶媛,这些事不必再提了,我们之间已经过去,我衷心祝福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