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的更夫刚路过,丑时四更,天寒地冻,越是临近年关,越是难熬,一下一下的梆声仿佛敲到了楼岳山的心上,脸上冰冰凉,抬头一看这漫天雪花,一片一片的四散飘落,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太史楼.........
徐经则熟练的左转右转,穿行过各条巷子,直接进了秦院首的家门。老管家虽然人老但眼神不昏花,安排徐夫子落座沏了一杯茶后直接去后院通报,恰巧秦院首已经起床正在看书,准备五更的早朝。秦院首已经七旬有余,清瘦矍铄远胜同龄老者,自执掌太院以来未听闻休过一日。是整个太院里唯数不多能让徐经不敢随意造次的存在。
“陪我一起吃个早饭,只有咸菜和白粥。”秦院首漫不经心的说道。仗剑江湖
随后又议了荆楚等地遭遇雪灾需要户部拨粮赈灾的事情,户部侍郎则指责两地州府赈灾不力,天灾不可测但若有应急储备不该如此慌乱,拨粮可以但是得预支的来年户部赋税,否则其他省份也有遭灾的情况都来要粮,长此以往下去户部兜里比脸还干净。崔尚书静静的看着几位大臣为了厘豪的赋税争执不下,只是在最后关头向圣上请示了方案是否可行。
嘉隆略微思忖:“准许户部按照预支来年赋税的策略赈灾,但需要在原赋税基础上打个半折,准许地方分三年摊平。”
荆楚两地官员跪拜谢恩,高呼圣上君恩浩荡,仁义教化四方。
朝会结束后众臣工散去。唯独留下大皇子佑杬及三法司主事长官等人入内廷奏对,户部崔尚书走在众人身后绕了下圈路过大皇子身边说了句:“圣上对‘剑气溢三军’很是赞许啊。”便慢悠悠的跟上众大臣走出了文华殿,只留下佑杬在那里凝神思索。
趁着圣上入内更衣片刻,大皇子快速走出殿外,找到侍从萧六询问早朝期间太康城内可有发生什么大事,侍从仔细回忆禀告并未大事发生,倒是鸣金楼那边有太院放出来的几篇瑰丽诗词和策问雄文,引得诸多学子论战不休,城里的学子估计八成都去了。鸣金楼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龙元江边停满了各府马车舟楫,道路阻塞严重。属下也听得一句“骏马踏胡尘,剑气溢三军”甚是向往,引得太康城内少年才俊无不心神激荡,恨不得立刻策马边疆,当得起近些年难得佳句。
大皇子佑杬听得这句诗词心中一紧,立马摘下腰牌递给侍从萧六:“火速去把写这诗句的学子情况全部弄清楚回报。”
看着萧六快跑离开的身影,佑杬总觉得心理有些不安。这趟晋安之行直到见到萧老太爷,一番深谈点拨之后方才体会幡然醒悟,伴君如伴虎果然凶险异常,父皇既然打定主意了却仍然试探各方态度。看来太院的秦老院首也是已经猜到了父皇的心思,不然不会在科举舞弊案尚未了结前放出诗文来,搅动太康城内风云,士子论战虽不足以影响朝堂,但却是人心风向标。一边低走思量,一边慢步走入漱兰轩,不巧刚好撞上了匆匆而来的云岚公主,两人撞了个满怀,
“大皇兄,你干嘛挡我道?”
“女儿家家,当稳重贤淑,怎么举止这么慌张,跑来漱兰轩干嘛?”佑杬抱住差点跌倒的妹妹问道。
“今天早上太康城有学子云集论战,最后惊动太院徐夫子,对论战亦有亲笔点评,我却最喜爱溪口千烟洲学子的‘骏马踏胡尘,剑气溢三军’,这才是我神光好男儿的典范,我去找父皇评评。”云岚并未跟皇兄多做羁绊,转身便进入漱兰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佑杬今天已经三次听到这句诗词,看来一上午时间传遍太康,徐夫子不惜亲自下场,扇风拱火。
“建阳溪口千烟洲学子岂不是最后连夜派人拿住的崔姓考生”
佑杬一拍大腿失声道:“萧氏误我,该死的萧靖,若不是那夜他拦住我非要摆酒接风,席上有人举报庆元府商贾之子参与贡院科举舞弊案怎么会顺藤摸瓜到建阳溪口拿人。”现在也回想,昨夜跟着崔韫来别院的女子自称来自溪口崔氏长房长女,现在看来崔尚书也是入局之人啊,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我还蒙在鼓里,竟然差点自己把自己给搁进去。冷汗夹背,湿透了汗巾,殿外冷风钻捡来,吹的佑杬打了个冷颤,即便萧六出去打听出全部情况,印证下来恐怕也跟自己猜度的八九不离十,主动也好被动也罢,所有入局的人其实都在猜度着父皇的心思在角力,结果就自己是个大傻子被蒙在鼓里。
想明白这层关口,整理了下仪容准备入内,站在远处一直候着的赵公公则迎上前笑说道:
“平康王殿下,圣上宣你有一会了。”
佑杬点头致意后大步迈入轩内。只见三法司主官及侍郎正在陈述着晋安办差始末,圣上则一边在轩里踱步,一边听着,时不时问一句。
看到佑杬进来,皇上招手示意赶紧过来喝口热茶:
“刚刚云岚拿来的糕点,说是你母后一早亲手做的,赶快吃点垫垫肚子。”
“儿臣谢过父皇厚爱。”佑杬的确肚子在唱空城计了,清早大朝会折腾的可不轻。
刚坐下喝了口热茶暖暖胃后,佑杬噗通一声跪下,以首伏地,高声请罪道:
“儿臣办事不周,还望父皇责罚